第八十九章：煞气为炉，初炼无妄
陨星墟的死寂被打破了。
凌澈与墨汐的身影在嶙峋的怪石与深邃的沟壑间穿梭，指尖流转着仙光与鬼气，不断将一道道繁复的符文打入地脉节点。他们一个是仙界太子，阵法造诣得天道真传；一个是鬼界公主，对阴煞能量的理解和运用堪称大师。两人联手，竟在这法则破碎之地，硬生生开始梳理紊乱的能量流向，构筑起无妄天的第一层基础防御——一座融合了仙家困阵与鬼道迷踪的“两仪微尘阵”雏形。阵法虽未完全成型，但已隐隐将核心区域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扭曲光线的雾气之中，隔绝了外部大部分窥探。
另一边，白曜显出半妖之躯，筋肉虬结，低吼着将一块块房屋大小的焦黑巨石推开，清理出一片可供栖身的广场。他动作狂野粗暴，效率却极高，偶尔遇到被煞气侵染、陷入狂暴的低阶煞妖，直接一拳轰碎，妖气震慑得其他蠢蠢欲动的存在不敢靠近。他负责的“力”之区域，正以最直接的方式被开辟出来。
而洛酥，依旧盘坐于那巨大的兽骨之下。
这里的煞气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如同黑色的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身心。寻常修士在此，恐怕早已心神失守，被煞气侵蚀同化，或爆体而亡。但洛酥不同。
她体内那被封印的魔神本源，与这源自上古战场的惨烈煞气，竟隐隐有着同源之感。封印虽未完全破除，却已像一层滤网，允许那磅礴的能量缓慢渗入，并在她坚韧意志的引导下，于经脉中艰难运转。
痛苦是必然的。每一次引导，都如同用烧红的锉刀刮过经脉，撕裂般的痛楚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但她咬牙忍耐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瞬间又被周遭阴冷的煞气冻结成霜。
她不是在单纯承受，而是在尝试……炼化！
以身为炉，以意志为火，炼化这狂暴的煞气，化为己用！
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但每成功炼化一丝，她那微薄的灵力便壮大一分，变得更加凝实，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冰冷的黑暗特质。更奇妙的是，她发现通过这种方式，她的神识竟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废墟的“脉搏”——那些能量流动的轨迹，那些空间裂缝隐现的规律。
她将这份感知，通过神识共享给正在布阵的凌澈和墨汐。
正为一处能量节点极不稳定而蹙眉的凌澈，忽然接收到洛酥传来的一段清晰能量流向图，瞬间豁然开朗，手中仙诀一变，巧妙地将那不稳定节点化为阵眼的一部分，反而增强了阵法威力。
墨汐也惊讶地发现，洛酥共享来的信息，让她对几处阴煞地穴的利用效率大大提升，布下的鬼道迷障更加诡异难测。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兽骨下的那道身影，眼中闪过惊异与敬佩。她竟真的能在这绝地之中，找到属于她的道路，并反哺整个团队。
顾昀烨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广场边缘，看着分工协作、效率惊人的四人，目光最后落在洛酥身上。她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黑色煞气，眉头紧锁，面容因痛苦而苍白，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折的顽强与专注。
他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周围空间中几处极其隐晦、即将形成的空间涟漪悄然平复——那是一些不稳定的小型空间裂缝，若爆发开来，虽不至于致命，却足以打断众人的工作，甚至造成损伤。
他做得无声无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看向洛酥的眼神，比平日深沉了些许。
时间在紧张忙碌中流逝。数日后，一片简陋却初具规模的营地，竟真的在这绝地之中屹立起来。
广场被清理干净，四周立起了几根刻满符文的石柱，散发出稳定的能量波动，勉强驱散了小范围内的煞气，营造出一片可供正常呼吸和短暂休憩的安全区。边缘处，凌澈和墨汐布置的阵法雾气缭绕，将营地核心隐藏起来。
白曜甚至不知从哪挖来几株通体漆黑、却散发着奇异生命波动的怪草，种在广场一角，咧着嘴对洛酥道：“瞧，煞血草！这玩意只在极端煞地生长，是炼体和炼制某些特殊丹药的好东西！以后咱们说不定还能靠这个发财！”
洛酥结束一轮修炼，缓缓睁开眼。她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沉稳，眼眸深处似乎多了一丝幽暗难测的光泽。她走到广场中央，看着初具雏形的营地，看着虽然疲惫却眼神发亮的同伴，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心头。
这是他们的家，他们亲手从绝境中开辟出的立足之地！
“我们做到了第一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就在这时，顾昀烨走了过来，神色略显凝重：“外围阵法感应到有东西在靠近，速度很快，气息……不弱，而且带着很强的敌意。不是偶然游荡的煞妖。”
轻松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众人立刻戒备起来。凌澈和墨汐迅速强化阵法，白曜挡在洛酥身前，妖气蒸腾。
洛酥凝神感知，通过脚下大地和弥漫的煞气，她比顾昀烨的阵法更清晰地“看”到了来者——那是一群约七八个身影，衣着统一，身上带着明显的宗门印记，正御使着一种能抵抗煞气的法器，目标明确地朝着他们营地冲来！
“是赤霄宗的人！”凌澈认出了那宗门印记，脸色一沉，“一个小宗门，但向来依附于天衍宗，行事霸道！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还来得这么快？”
“看来，清玄的狗鼻子，比我们想的更灵。”白曜狞笑一声，捏紧了拳头，“正好，拿他们试试老子新练的煞拳！”
“不对。”洛酥忽然摇头，她感知得更细致，“他们中间有几个人气息不稳，身上带伤，不像是有备而来的搜查队，更像是……逃难到此？”
她话音未落，那队人马已经冲破外围稀薄的雾气，看到了营地中的众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倨傲的青年，看到洛酥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贪婪和狠厉。
“果然藏在这里！一群见不得光的余孽！”那青年厉声喝道，“识相的，立刻交出你们在此地得到的宝物和传承，然后自废修为，跟我们回赤霄宗请罪！否则，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所！”
他显然将洛酥他们当成了偶然发现遗迹宝藏的幸运儿，想要杀人夺宝。
洛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本想弄清楚对方来意，但对方的恶意如此直白，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无妄天初立，正需立威！
她上前一步，越过白曜，平静地看着那青年：“此地乃无妄天宗域，擅闯者，退。挑衅者，诛。”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威严，引动着周遭的煞气微微波动。
那青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无妄天？没听过！一个藏头露尾、躲在煞地里的鼠辈宗门，也敢大言不惭？给我上！除了那个女人要活口，其他的，格杀勿论！”
他身后那些弟子立刻祭出法宝，狞笑着扑了上来。他们常年在此域活动，自恃有抵御煞气的法器，实力也不弱，根本没将这几个看起来年纪轻轻、又身处绝地的人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就在他们冲入广场范围的瞬间，凌澈和墨汐同时捏动法诀。
“阵起！”
嗡——！
原本看似平静的广场地面，骤然亮起无数符文，仙光与鬼气交织成网，瞬间将冲进来的几名赤霄宗弟子困在其中。阵法运转，扭曲感知，分化隔绝，让他们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连方向都辨不清！
“怎么回事？我的灵力运转不畅了！”
“是阵法！小心！”
惊呼声顿时从阵中传来。
白曜咆哮一声，如同猛虎入羊群，直接冲入阵中。他的拳头上缠绕着刚刚吸纳的煞气，每一拳轰出，都带着腐蚀灵力、震荡神魂的力量，几乎一拳一个，将那些被困住的弟子砸得吐血倒飞。
墨汐身影如鬼魅，在阵中穿梭，手中魂灯闪烁，专门攻击神魂，让敌人陷入短暂恍惚，配合白曜的狂暴攻击，效率极高。
凌澈则稳守阵眼，不断调控阵法，时而凝聚仙雷劈落，时而制造幻境迷惑。
战斗几乎是一面倒的碾压！
那为首的青年脸色剧变，他没想到对方的阵法如此诡异厉害，同伴的实力也远超预料。他猛地一咬牙，祭出一枚赤红色的宝珠，宝珠爆发出强烈的火焰，竟暂时逼开了周围的阵法迷雾，他趁机化作一道火光，直扑向看似最弱的洛酥！
“擒贼先擒王！”他眼中闪过狠毒，认为这女子是核心。
面对那凌厉的火光冲击，洛酥不闪不避。她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一团浓郁如墨的煞气瞬间凝聚，其中隐隐有一丝极淡的紫色电光流转——那是她初步炼化的，蕴含着一丝魔神本源的煞力！
“滚。”
她轻叱一声，将那团煞气推出。
嗤——！
赤红火焰与漆黑煞气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看似凶猛的火焰竟如同遇到克星一般，迅速被煞气侵蚀、湮灭！那团煞气去势不减，直接轰击在青年匆忙祭出的护身法宝上。
咔嚓！
护身法宝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华瞬间黯淡。青年如遭重击，惨叫一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口喷鲜血，眼中满是惊骇与难以置信。
他竟被一个看起来灵力波动不强的女子，一击重创？！
洛酥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缭绕的淡淡煞气让她看起来如同从幽冥走出的神女，冰冷而威严。
“赤霄宗？清玄的走狗？”她声音冰冷，“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无妄天在此立宗。今日不杀你，是让你带个话。以往的账，我们会一笔一笔，亲自上门讨还！”
说完，她不再看那面如死灰的青年，转身道：“扔出去。”
白曜嘿嘿一笑，像拎死狗一样将那青年提起，走到阵法边缘，狠狠扔了出去。
剩下的赤霄宗弟子早已丧失斗志，被阵法困住，如同待宰羔羊。
首战，完胜！
营地内短暂寂静后，爆发出小小的欢呼。不仅是因为轻松解决了麻烦，更是因为他们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感受到了这个新生的“无妄天”所蕴含的潜力！
洛酥看着同伴们兴奋的脸庞，心中也涌起豪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缕炼化的煞气正在缓缓平息。
力量，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觉！
她抬起头，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煞气与迷雾，望向遥远的天际。
清玄，你看到了吗？
你要剿灭的蝼蚁，已经开始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