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破瘴出谷，杀机四伏
一夜无话，却无人安眠。
清晨薄雾未散，洛酥几人便向村长木蓕辞行。木蓕神色复杂，再三确认了他们执意离开的意愿，最终叹息一声，亲自送他们至村落边缘，指向一条被浓雾封锁的小径。
“持此令注入灵力，便可指引方向，辟开瘴气。此路直通苍岚山脚，愿诸位一路平安。”木蓕拱手，目光在顾昀烨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外界……风波恶，诸位保重。”
“多谢村长款待与相助，后会有期。”凌澈代表众人回礼，接过破瘴令。
踏入迷仙瘴的瞬间，浓稠如乳的白雾立刻包裹而来，神识被极大压制，目力难以及远，唯有凌澈手中破瘴令散发出柔和清光，在前方开辟出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清晰路径。
瘴气之中，万籁俱寂，只有几人轻微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那被标记的灵果带来的阴影仍未散去，让这静谧显得格外压抑。
“都警惕些。”凌澈低声道，手握上了剑柄。白曜和墨汐也各自凝神，一左一右将目前实力最弱的洛酥护在中间。
顾昀烨依旧走在最后，步伐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但他的神识早已如无形的水银，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覆盖了方圆数里的区域。这迷仙瘴能困住金丹元婴，于他而言却形同虚设。
忽然，他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唇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
几乎同时，前方雾气剧烈翻涌，数道凌厉无匹的剑光毫无征兆地撕裂瘴气，直取为首的凌澈！剑光狠戾刁钻，蕴含着元婴期的强横灵力，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小心！”凌澈厉喝，仙剑瞬间出鞘，湛蓝仙光绽开，化作屏障挡在身前。
砰！
剑光撞上屏障，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凌澈闷哼一声，身形微晃，竟被震退半步，脸色一白。袭击者实力远超预料！
与此同时，左右两侧和后方同时传来破空之声！至少超过十名黑衣蒙面的修士从雾中暴起发难，法宝、符箓、毒雾铺天盖地袭来，配合默契，杀意凛然，瞬间将几人所有退路封死！
这绝非普通劫匪，而是精心策划的绝杀之局！
“结阵！”白曜怒吼，妖力爆发，青色藤蔓破土而出，交织成网，试图阻挡左侧攻击。墨汐身法如鬼魅，短匕翻飞，堪堪挡住右侧偷袭，但对方人数太多，修为又高，她瞬间便落入下风，险象环生。
洛酥心头一紧，体内那丝微薄灵力疯狂运转，却根本无力介入这种级别的战斗。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感，一种焦灼和愤怒涌上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她的面前。
是顾昀烨。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抬起手，并指如剑，朝着前方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光爆闪，没有法则符文的剧烈波动。
只有一道细微如发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空间涟漪，以他指尖为起点，无声无息地向前蔓延。
然后，令人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狂暴袭来的剑光、法宝、毒雾，在触及那细微涟漪的瞬间，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绝对不可逾越的壁垒，骤然凝固在半空！紧接着，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所有攻击连同其后的黑衣修士，身体猛地一僵！
噗噗噗噗——！
一连串轻微却令人牙酸的闷响传来。
那些黑衣修士，连同他们祭出的法宝符箓，就像是被风吹散的沙雕，毫无征兆地、寸寸碎裂开来！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甚至连鲜血都来不及喷溅，就在那细微的空间涟漪荡漾下，化作了最细微的尘埃，瞬间被浓雾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后不过一息。
刚才还杀机四伏、险象环生的战场，瞬间变得死寂。浓雾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地上几道深深的沟壑和凌澈几人急促的呼吸声，证明着方才那场短暂却极度致命的袭击并非幻觉。
凌澈、白曜、墨汐全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顾昀烨的背影，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们甚至没看清顾昀烨是如何出手的！
那是什么力量？空间法则？但为何如此举重若轻？仿佛抹去几只蝼蚁般随意？
元婴修士……在他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
顾昀烨缓缓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角的灰尘。他侧过半边脸，月光透过雾气落在他清俊的侧颜上，语气平淡无波：“瘴气污浊，不宜久留。走吧。”
他甚至没有解释一句。
洛酥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看着前方那挺拔如松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攥紧了她。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对强大力量的敬畏，更是无法抑制的、更深层次的疑惑与……一丝隐秘的不安。
他到底是谁？
每次都在最危急的时刻，以这种近乎碾压的方式化解危机。每一次出手，都仿佛在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差距是何等鸿沟天堑。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变强！她必须尽快变强！不能永远活在他人的庇护之下，尤其是……他的庇护。
凌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深看了顾昀烨一眼，沉声道：“顾道友，多谢。”他知道，方才若无顾昀烨，他们几人恐怕凶多吉少。
顾昀烨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接下来的路途异常平静，再无异状。仿佛那些袭击者只是瘴气凝聚的幻影。
半个时辰后，前方雾气渐薄，隐约可见苍翠山色。
破瘴令光芒一闪，最后一丝瘴气散开，众人眼前豁然开朗。温暖的阳光洒落，远处苍岚山脉连绵起伏，山风带来草木清新之气。
他们终于离开了那诡异重重的隐灵谷。
然而，站在阳光下，几人却无多少轻松之感。
凌澈摊开手掌，那枚破瘴令在完成使命后，悄然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那些人……”墨汐心有余悸。
“训练有素，配合无间，像是专门培养的死士。”白曜面色凝重，“绝非寻常势力。是冲我们来的？还是冲……”
他的目光转向洛酥。天衍宗的通缉令虽撤，但背后的神界黑手显然并未放弃。
“此地不宜久留。”凌澈果断道，“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整，再从长计议。”
洛酥点了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顾昀烨。
他正眺望着远山，侧脸线条完美得近乎不真实，阳光在他长睫上投下浅浅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方才那石破天惊的一指，与此刻静默垂眸的他，判若两人。
这个人，就像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她以为窥见了一鳞半爪，实则连冰山一角都未曾触及。
而自己，正不由自主地，朝着这座寒潭深处，一步步沉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