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苍岚小憩，暗棋落子
苍岚山脚，林木葱郁，溪水潺潺。寻了一处隐蔽山洞稍作休整，气氛却依旧凝重。
凌澈布下简单的隔绝禁制，眉头紧锁：“那些死士，手段狠辣，配合无间，绝非寻常宗门培养得出。更像是……神庭手段。”他看向洛酥，语气沉重，“他们似是冲着你来的，洛酥。天衍宗之事恐怕只是引子，真正的麻烦，来自上面。”他指了指天。
洛酥沉默点头。她早已料到，洗刷人界的冤屈只是开始，神界那双幕后黑手绝不会轻易放过她这“血脉不纯”的隐患。
白曜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我们如今怎么办？敌暗我明，总不能一直这样被动挨打！”
“需尽快提升实力。”洛酥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洞外负手而立、仿佛在欣赏山景的顾昀烨背影上。“尤其是我的实力。”
今日瘴气中的无力感刺痛了她。她不能再一味依赖同伴，尤其是……他。那份强大如同罂粟，令人安心却又潜藏着令人不安的沉迷。她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
凌澈颔首：“此言有理。我等虽已达元婴，但面对神界倾轧，仍如螳臂当车。当务之急，是寻找机缘，尽快提升修为，至少……需有自保之力。”他沉吟片刻，“苍岚山脉深处传闻有上古修士洞府遗迹，或许藏有机缘。但亦危险重重。”
“危险也得去！”白曜一拍大腿，“总比在这儿提心吊胆强！”
墨汐也轻轻点头：“我等同行，相互照应，未必没有机会。”
决定已下，几人稍作调息，便准备向山脉深处进发。
一直沉默的顾昀烨此时转过身，日光透过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看不清神情。“此去西南三百里，有一处寒潭，潭底或有你们所需之物。”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几人皆是一怔。他如何得知？
凌澈眸光微闪，拱手道：“多谢顾道友指点。”他并未多问，经过瘴谷之事，他已明白此人深不可测，其言必有因，多问无益。
洛酥看向顾昀烨，他却已移开目光，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幻听。她心中那根疑惑的弦又被拨动，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一次次相助，是善意，还是……另有图谋？
压下心头纷乱，一行人朝着顾昀烨所指方向疾行而去。
三百里距离，对修士而言不算遥远，但苍岚山脉深处妖兽横行，毒瘴暗布，并不轻松。途中遭遇数波妖兽袭击，虽都有惊无险，但也耗费了不少气力。
洛酥始终冲在前方，不再如以往般被护在中心。她将这段时日的历练所学发挥到极致，身手愈发敏捷，对那丝微弱灵力的运用也更为纯熟，甚至偶尔能凭借战斗本能，预判到妖兽的攻击轨迹。虽力量依旧渺小，但那股韧劲和狠劲，让凌澈等人暗暗惊讶。
顾昀烨依旧不远不近地跟着，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旁观，唯有在真正致命的危机闪现时，才会看似随意地弹指，化解于无形。
终于，穿过一片茂密的古林，一股森然寒气扑面而来。前方出现一片幽深的水潭，潭水漆黑如墨，表面笼罩着淡淡的白色寒雾，四周草木皆挂满冰霜，与周围郁郁葱葱的景象形成诡异对比。
“好重的阴寒之气！”白曜打了个寒颤，“这潭底怕是有极寒之物。”
“顾道友所言机缘，莫非就在此潭之下？”凌澈凝神感应，只觉得潭水深不见底，神识探入不久便被一股极寒之力阻挡回来。
“我下去看看。”洛酥忽然道。
“不可！”凌澈立刻反对，“此潭诡异，寒气侵体，你修为尚未完全恢复，太过危险！”
“正是因为我弱，才更需要机缘。”洛酥眼神执拗，“总不能永远让你们挡在前面。我有丹药护体，可短暂抵御寒气。若事不可为，我会立刻退回。”
她的坚持让凌澈一时无言。他看得出她眼底的决绝，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勇气。
顾昀烨的目光落在洛酥倔强的侧脸上，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似是欣赏，又似是某种更深沉的复杂。他并未出言阻止。
洛酥服下数枚御寒丹，又用灵力在体表形成薄薄护罩，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寒潭！
刺骨的冰冷瞬间包裹而来，仿佛无数冰针刺入骨髓，丹药形成的暖意迅速被吞噬。视线一片漆黑，强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她咬牙下潜，运转那丝微薄的灵力艰难抵抗。潭水越来越冷，压力越来越大，神识在这里几乎完全被冻结、压缩，只能感知到周身极小的范围。
不知下潜了多久，就在她几乎要被冻僵、灵力即将耗尽之时，脚下终于触到了潭底淤泥。
同时，她指尖碰到了一物。
坚硬、冰冷，形状不规则，却散发着一股精纯至极的阴寒能量，与她体内那被封印的魔神本源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
就是它！
洛酥心中一喜，奋力将那物从淤泥中拔出。入手沉甸甸的，约有拳头大小。
就在她拿到东西的瞬间，整个寒潭突然剧烈震荡起来！潭底淤泥翻涌，一道巨大的黑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淤泥深处猛然窜出！
那是一条通体覆盖着黑色冰鳞的巨蟒！双目如同两盏幽绿的鬼火，张开血盆大口，带着极寒腥风，直扑洛酥！
恐怖的威压瞬间降临，远超元婴！这寒潭竟是这头可怕妖兽的巢穴！
洛酥头皮发麻，想也不想，用尽最后力气向上猛蹿！
然而巨蟒速度更快，冰冷的蛇信几乎要触及她的后脚跟！
完了！她心中一片冰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无形的屏障突兀地出现在她与巨蟒之间。
巨蟒一头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寒潭为之震荡，却未能突破分毫。
洛酥趁机拼命上浮，冲出潭面的瞬间，几乎脱力。凌澈和白曜立刻将她拉上岸。
“快走！”洛酥急促喊道，手中紧紧攥着那枚阴寒之物。
众人回头，只见潭水疯狂翻涌，那条恐怖的冰鳞黑蟒已然浮出半个身子，幽绿的巨眼死死锁定众人，发出愤怒的嘶鸣，恐怖的妖力弥漫开来，令周围空气都几乎凝固。
“走！”凌澈当机立断，一行人急速后退。
那黑蟒似乎被某种力量限制，无法完全离开寒潭范围，只是愤怒地搅动着潭水，发出不甘的咆哮，最终缓缓沉入潭底。
直到退出老远，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才逐渐消失。
几人瘫坐在地，心有余悸。
洛酥摊开手掌，那枚从潭底得来的东西显露出来。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黑蓝色晶石，内部仿佛有冰絮在流转，散发着精纯而古老的极寒之力。
“这是……玄冥寒晶？”凌澈见识广博，辨认出来，“乃是炼制冰系法宝或辅助修炼阴寒功法的极品材料！其中蕴含的能量极为庞大精纯！”
他看向洛酥，又看了看远处寒潭方向，神色复杂：“你竟真拿到了……方才那妖兽，怕是已有化神期实力……”
若非那莫名出现的屏障……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投向一直沉默旁观的顾昀烨。
是他。 again.
他早已知道潭底有宝物，也知道有守护妖兽。他给了提示，也在最关键的时刻，再次轻描淡写地出手，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洛酥握着那枚冰冷刺骨的玄冥寒晶，感受着其中澎湃的力量，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沉甸甸的。
她又一次在他的庇护下，拿到了需要的东西。
这份看似随手施予的“帮助”，像一张温柔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她抬起头，望向顾昀烨。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如夜，仿佛能洞悉她所有的不安与挣扎。
四目相对，洛酥的心跳骤然失序。
她看不透他。
这份看不透，令她恐惧，却又……无法抗拒地吸引着她向下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