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幽谷秘市，狐影迷踪
四人远离那片死寂的雪谷，一路向南疾驰，直至感受到周遭灵气逐渐变得浓郁活泼，才在一片植被茂密、地势复杂的山脉深处停了下来。
连续的高强度逃亡和神经紧绷，即便修为有所成，也难免感到心神疲惫。尤其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诡异的绝杀与逆转。
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由墨汐布下几重遮掩气息的简易鬼阵，众人总算得以暂歇。
“他娘的，神狱那帮孙子，还有躲在暗处放冷箭的混蛋！”白曜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捶了一下地面，震得洞顶簌簌落灰，“别让俺逮到！不然一斧头一个，全劈成八瓣！”
凌澈相对冷静，但眉宇间也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忧虑：“神狱此次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那缕妖气……”他看向洛酥，“酥酥，你能确定吗？”
洛酥盘膝坐在一块较为平整的石头上，正在调息，闻言睁开眼，眸中湛蓝光泽微闪：“确定。那玉符是双重保险，一旦宿主死亡或任务失败，便会启动，要么传讯，要么自毁。那缕妖气极淡，却精纯阴冷，绝非寻常小妖，而且…似乎刻意抹去了源头特征，手法老辣。”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点，脑海中回放着那冰雕碎裂的每一个细节：“对方很谨慎，但这本身就是一个线索。拥有如此实力、又能将手伸进神狱队伍里的妖族势力，并不多。”
墨汐轻声道：“会不会是…妖神宫？”她提到自己父王所处的势力时，声音下意识压低了些。
凌澈摇头：“不像。辞启妖神虽与夙夜阿姨有旧，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且与神界关系微妙，不至于用这种阴私手段。更像是…某些游离在妖神宫统治之外，或是别有用心的大妖族。”
“管他是谁，藏着掖着就不是好东西！”白曜啐了一口，“等俺以后当了妖神，第一个收拾这些不开眼的家伙！”
他这话说得自然而然，仿佛是天经地义的未来，倒是冲淡了几分凝重的气氛。
洛酥看着他们，心中微暖。无论前路多少艰难，有这些同伴在，便不是孤身一人。她再次想起那力挽狂澜的寒意，想起顾昀烨…他此刻又在何处？是暗中跟随，还是去了别的地方？
那种依赖与独立之间的拉扯感再次浮现。她深吸一口气，将杂念压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百晓阁，或者至少是可靠的消息来源。
“神狱能设下陷阱，证明真正的百晓阁入口或许就在那片雪山区域，只是被他们用手段遮掩或转移了。”洛酥分析道，“但我们不能再贸然回去。需要另寻他法。”
凌澈沉吟片刻：“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找找地下坊市，或者…鬼市？”
墨汐眼睛微亮：“对！鬼市消息灵通，三教九流混杂，虽然危险，但有时能买到意想不到的消息。我知道附近似乎就有一个隐秘的入口，是父王…是鬼界一处不太重要的据点衍生的。”
决定已下，稍作休整后，四人便在墨汐的指引下，朝着山脉更深处的一片终年弥漫着淡灰色瘴气的峡谷遁去。
越是深入，光线愈发暗淡，怪石嶙峋，老树盘根错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朽和阴灵气息。寻常修士绝不会轻易踏足此地。
墨汐在前方引路，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鬼气，与周围的阴森环境奇异地融合，驱开了一些潜藏的低阶邪祟。她手中托着一盏小巧的、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魂灯，灯光所照之处，前方浓雾般的瘴气便悄然分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
七拐八绕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悬挂着无数散发各色幽光的奇石，代替了天光。溶洞内熙熙攘攘，竟汇聚了数百“人”！有身形凝实的鬼修、妖气冲天的妖族、魔气隐隐的魔族，甚至还有几个气息压抑、刻意遮掩了身份的人族修士。各式各样的摊位杂乱无章地摆放着，交易着许多见不得光的材料、丹药、法器，甚至是活物魂魄。低语声、讨价还价声、偶尔的争执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热闹氛围。
这里便是鬼市。法则淡薄，弱肉强食。
四人的出现，立刻引来了不少隐晦的打量目光。洛酥的清丽脱俗、凌澈的仙道贵气、白曜的冲天妖力、墨汐的精纯鬼气，这个组合在此地显得格外扎眼。
墨汐冷哼一声，稍稍释放出一丝属于鬼界王族的威压，顿时让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收敛了许多。鬼王公主的身份，在这种地方还是颇有威慑力的。
“分头打听，小心行事。半个时辰后，在此处汇合。”凌低声道。
四人分散开来，融入这光怪陆离的鬼市之中。
洛酥收敛气息，看似随意地在一个个摊位前流连，实则耳听八方，捕捉着一切可能与“百晓阁”、“雪山”、“神狱”相关的只言片语。
然而，听到的多是些零碎琐事或吹嘘之言，有价值的信息寥寥无几。偶尔有人提及之前的雪山异动和神狱修士大规模调动，却也语焉不详，只当作一桩奇谈。
时间一点点过去，洛酥心中渐沉。
难道这条线索也要断了？
就在她准备放弃，返回汇合点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溶洞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
那里有一个极其简陋的摊位，只铺着一块黑布，上面随意摆放着几件不起眼的残破法器和一个蒙尘的水晶球。摊主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帽檐压得极低，完全看不清面容，只能从体态隐约判断似乎是个女子，气息内敛到近乎虚无，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引起洛酥注意的，不是摊位，而是那摊主搁在膝上的一只手。那只手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极有韵律地轻轻敲击着膝盖。
那节奏…竟然与她心口玉佩之前散发微热、指引方向时的某种极细微的波动频率，有几分隐隐的契合！
洛酥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在那摊位前蹲下身，随手拿起一件锈迹斑斑的断剑打量着，仿佛只是好奇的顾客。
“老板，这怎么卖？”她压低声音问道。
斗篷下的身影微微一动，似乎抬眸看了她一眼，但那目光被深沉的帽檐阴影彻底挡住。一个略带沙哑、分辨不出年龄的女声淡淡响起：“不卖灵石，只换消息。”
洛酥心中一动：“什么消息？”
那斗篷女子似乎低笑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缝隙：“那就看姑娘你…想知道什么消息了？比如…真正的‘冰镜之问’该去往何处？”
洛酥瞳孔骤缩，猛地抬头，对上那深不见底的帽檐阴影。
她知道了！她不仅知道百晓阁，还知道他们遭遇了假的“冰镜之问”！
就在洛酥心神剧震的刹那，那斗篷女子敲击膝盖的手指忽然停住了。
几乎同时，洛酥敏锐地感觉到，斜后方不远处，一道隐晦的、带着阴冷妖气的视线，似乎在她靠近这个摊位后，悄然落在了她的背上。
如毒蛇盯上了猎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