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冰镜试心，问迹寻踪
幽暗水湾，死寂无声。唯有那面巨大的冰镜缓缓流转，灰蒙雾气中碎片光影闪烁，仿佛一只冷漠的巨眼，审视着不请自来的访客。
彻骨的寒意不仅冻结体魄，更似能侵蚀神魂。白曜打了个寒颤，低声咒骂：“这鬼地方，比冥河还邪门！”
凌澈折扇轻摇，仙罡护体，眉头紧锁：“冰镜映心，非请莫入……看来欲入此门，需先过这‘冰镜’一关。”
“如何过？砸了它？”白曜抡起斧头，跃跃欲试。
墨汐连忙阻止：“不可妄动！百晓阁神秘莫测，强行破关恐生大变。”她鬼体对这类神识层面的感应更为敏锐，“此镜似能映照人心，需以神识触碰，或许‘映心’便是钥匙。”
四人目光交汇，最终落在洛酥身上。这一路走来，她屡屡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应对能力。
洛酥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先前动用那丝幽暗力量而产生的细微悸动，上前一步，澄澈的目光投向那冰镜漩涡中心。“我来试试。”
她集中精神，缓缓探出一缕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冰镜触碰而去。
就在神识触及镜面的刹那——
嗡！
冰镜表面灰雾剧烈翻涌，整个水湾的空间仿佛扭曲了一下！洛酥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不再是阴森幽暗的冥河之畔，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虚无之境，周围是飞速闪过的模糊画面与声音碎片。
“废柴……无法修炼……”
“弑师逆徒……杀无赦！”
“酥酥，活下去……”
“你究竟是谁？”
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那些痛苦的、迷茫的、温暖的、坚定的瞬间，被一股脑地挖掘出来，在她眼前飞速掠过，冲击着她的心神。冰镜的力量，竟是在强行翻阅她的记忆，拷问她的本心！
神魂传来撕裂般的痛楚，洛酥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她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这冰冷的规则之下。
外界的白曜等人只见洛酥身体微颤，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显然正承受着巨大压力，却不知具体情形。
“洛酥！”凌澈担忧上前，却被一股无形的屏障弹开。
顾昀烨站在原地，黑眸深邃地望着冰镜中映出的、洛酥那略显扭曲的身影。他负在身后的手，指节微微收紧了一瞬，却又缓缓松开。这关，必须她自己去过。
虚无之境中，洛酥紧守灵台最后一丝清明。那些被翻出的记忆固然痛苦，却也是她一步步走来的证明。质疑过，痛苦过，但从未真正放弃过。
我是洛酥，亦是夙酥。
我从魔界来，往真相去。
我或许迷茫于身世，却从未迷茫于脚下的路和想要守护的人！
一股坚韧不屈的意志自她神魂深处爆发，不再是那丝诡异的幽暗力量，而是属于她自己的、历经磨难打磨后的精神力量！
她猛地抬头，对着这片虚无之境，亦是对着那冰冷的镜灵，发出无声的宣告：“我的过去，无需遮掩！我的道心，坚不可摧！今日为寻真相而来，请阁下一见！”
轰！
仿佛回应她的意志，所有翻腾的记忆碎片骤然定格，随即如同镜面般破碎消散！那虚无之境退去，她的神识回归本体。
眼前的冰镜停止了流转，表面的灰雾渐渐平息，最终变得清晰如真正的镜面。镜中映出的不再是扭曲的画面，而是他们四人清晰的倒影。
紧接着，一个冰冷无波、不分男女的声音直接响彻四人心底：“心性坚韧，执念深重，所求为何？”
有反应了！四人精神一振。
洛酥压下神魂的疲惫，沉声道：“为查天衍宗玄明真人之死真相，为求自证清白，亦为探寻幕后黑手之源。”
镜面微光一闪，那声音再次响起：“等价交换，百晓之规。汝等以何物换此讯息？”
果然没那么简单。
凌澈上前一步，取出一枚流光溢彩、仙气盎然的玉佩：“此乃仙界凝魂仙玉，可温养神魂，助益修行。”
冰镜毫无反应。
白曜挠挠头，掏出一颗赤色妖丹，妖力澎湃：“千年大妖的内丹，够不够？”
冰镜依旧沉默。
墨汐沉吟片刻，取出一盏样式古朴、灯焰幽蓝的小灯：“此乃魂灯一盏，内蕴一缕精纯魂源。”
冰镜波动了一下，却仍未答应。
三人所献皆非凡品，却均未能打动这百晓阁。
就在气氛有些凝滞之时，洛酥忽然想起一事。她自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在那隐居山谷中，丹辰子师父在她离开时赠予她的那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古老玉符。丹辰子当时言道，此物或与上古之事有些许关联，危难时或可一用。
她本未在意，此刻却福至心灵，将其拿出：“此物，可否？”
那玉符刚一出世，冰镜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镜面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起来，那冰冷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溯源古符？汝从何得来？”
有戏！洛酥心中一动，面不改色：“机缘所得。”
冰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进行某种评估。终于，那声音再次响起：“可。此符价值，可换汝等所求之讯。”
话音落下，冰镜下方那幽深的洞口光芒微亮，笼罩其口的无形屏障消失了。同时，一道流光自镜中射出，没入洛酥手中的玉符，玉符表面多了几个细小的古老符文，一闪而逝。
“入阁吧。尔所求之答案，在其内自寻。”冰冷的声音逐渐消散，冰镜再次恢复那灰雾流转的状态，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四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最后竟是洛酥那看似不起眼的玉符叩开了大门。
“走！”凌澈率先走向洞口。
白曜和墨汐紧随其后。
洛酥收起玉符，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冰镜，压下心中关于这玉符来历的疑惑，也快步跟上。
顾昀烨走在最后，在经过冰镜时，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瞥过镜面，那镜中似乎极快地闪过一道与他截然不同的、模糊而尊贵的虚影。他唇角勾起一丝无人察觉的弧度，随即恢复如常，步入了那幽深的洞口。
一条向下的、由寒冰构筑的阶梯出现在眼前，两侧冰壁内封冻着各种奇异的物件乃至模糊的影子，散发着古老的气息。阶梯尽头，隐约可见一片开阔的、布满书架与光团的奇异空间。
百晓阁，终于向他们敞开了大门。真相，似乎近在咫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