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冥河暗影，情愫暗生
冥河死寂，浊黄色的河水无声流淌，仿佛凝固的脓血。河岸崎岖，怪石嶙峋，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阴冷与怨念，侵蚀着生灵的活力。
四人小队沿着河岸快速潜行，气氛凝重。
洛酥搀扶着顾昀烨，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呼吸间带着压抑的痛楚，半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靠在她身上。那冰冷的触感和偶尔因颠簸而泄露出的、极力压抑的闷哼，让洛酥的心绪复杂难平。
方才冰窟之中，他那看似巧合实则精准无比的援手，以及最后那奋不顾身的一撞，绝非寻常散修所能做出。疑问像藤蔓般缠绕在心头，可他此刻虚弱的样子和救她的事实又如此真切，堵住了她所有质疑的出口，只余下翻涌的感激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还能撑住吗？”洛酥低声问，声音在不自觉中放柔了几分。
“死不了。”顾昀烨扯出一个略显虚弱的笑，眼神却依旧深邃，仿佛能看透周遭的一切迷雾，“倒是你，神识震荡未平，别再强行调动力量。”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关切，甚至有点像是命令。
这细微的强势让洛酥微微一怔，心下异样感更浓，却只是抿唇点头：“我知道。”
前方开路的白曜忽然停下脚步，巨大的妖斧横在身前，低吼预警：“有东西跟上来了！”
凌澈和墨汐瞬间戒备，仙罡与鬼气隐隐流转。
只见后方冥河迷雾之中，数道扭曲的黑影正贴着河面飞速掠来，无声无息，却带着浓烈的死寂与怨毒气息，显然是冥府本土滋生的邪秽，被他们方才的动静或是生人气息吸引而来。
“阴煞水鬼，麻烦！”墨汐蹙眉，这类东西杀之不尽，极难彻底湮灭，一旦被缠上，会引来更多同类。
“不能恋战，冲过去！”凌澈果断道，折扇挥出，纯净仙光如利刃劈开迷雾，暂时清出一条通道。
白曜怒吼一声，妖力澎湃，率先冲入通道，巨斧挥舞间，将几只扑上来的水鬼劈散成黑烟。墨汐身化鬼雾，穿梭不定，专门点杀那些试图从侧翼偷袭的邪秽。
洛酥一手紧扶顾昀烨，另一手尝试凝聚灵力，却发现神识刺痛，难以有效调动。就在这时，一只体型尤为硕大、面目狰狞的水鬼竟突破了白曜的斧影，直扑她面门！
腥臭扑鼻，洛酥瞳孔一缩，正要不顾一切强行催动那丝幽暗本源，被她搀扶着的顾昀烨却动了。
他仿佛站不稳般一个踉跄，恰好挡在洛酥身前，那只未受伤的手看似慌乱地向前一推——指尖一枚不起眼的古朴戒指微不可察地闪过一抹极淡的乌光。
“噗！”
那凶猛的水鬼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壁垒，发出一声凄厉尖啸，庞大的身躯竟猛地一滞，随即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部瓦解，瞬间崩散成最精纯的阴气，被冥河吸收，再无痕迹。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顾昀烨则因“用力过猛”，身体晃了晃，咳嗽得更厉害，脸色又白了几分，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你……”洛酥看着他近乎透明的侧脸和不断渗血的嘴角，到嘴边的疑问再次咽了回去，化作一股酸涩的热流涌上心头。她用力扶稳他，低声道：“别逞强！”
顾昀烨只是虚弱地摇摇头，示意快走。
前方，凌澈和白曜已强行撕开水鬼的包围，墨汐断后，鬼雾弥漫，暂时阻隔了追兵。
“这边！快！”凌澈发现前方河岸有一处狭窄的裂缝，似乎通向另一片地域。
四人毫不犹豫，疾速钻入裂缝。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的瞬间，墨汐反手打出一道幽光，震塌了部分裂缝入口，落石轰隆，暂时阻断了追兵。
逼仄的裂缝通道内，暂时安全。四人得以喘息，气氛却有些微妙的沉寂。
白曜一屁股坐在地上，检查着自己斧刃上被阴气腐蚀出的痕迹，骂骂咧咧。凌澈擦拭着折扇，目光不时扫过顾昀烨，若有所思。墨汐则隐于暗处，气息收敛，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
洛酥小心地让顾昀烨靠坐在石壁旁，取出之前备好的、效果相对温和的疗伤丹药递到他唇边：“先服下，能稳住伤势。”
顾昀烨看着她眼中清晰的担忧，沉默片刻，依言张口吞下丹药。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冰凉的触感。
洛酥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别开视线，假装去查看那枚溯源古符，耳根却微微发热。
通道内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冥河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哀嚎。
经此一遭，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信任的裂痕被拼凑上救命的恩义，怀疑的种子旁生长出朦胧的情愫。前路未卜，强敌环伺，而这悄然滋生的、复杂难言的联系，在这冥府绝地中，显得既脆弱，又莫名地给人一种奇异的支撑感。
洛酥握紧手中微热的古符，证据已得，下一步，便是如何将这惊天之秘带出冥府，公之于众，直面那高踞神界的阴影。
而她身侧，那个看似虚弱垂眸调息的男子，他究竟是谁？这份沉甸甸的、掺着疑虑的关切，又该如何安放？
冥河的风，冰冷刺骨，却吹不散心头渐起的迷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