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七章：裂隙微光，疑云深种
踏出迷雾，重返灵气氤氲之地，众人皆有恍如隔世之感。冥府的死寂阴冷被甩在身后，但那份无形的压抑却并未完全散去，尤其是顾昀烨身上那层层叠叠的谜团，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眼前的景象是一片荒古山脉的边缘地带，地势起伏，古木参天，虽不及仙界那般仙气盎然，却生机勃勃，与冥府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远处天际，隐约可见一道细微的空间裂隙，如同天幕上一道浅浅的伤疤，散发出不稳定的能量波动——那便是溯源古符所指示的，通往神陨秘境的可能路径。
“总算出来了！”白曜长舒一口气，用力踩了踩坚实的土地，仿佛要将冥府的晦气全部抖落，“那鬼地方，再多待几天，老子妖元都要被染成灰黑色了。”
凌澈没有说话，他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仙识细细铺开，确认并无 immediate 的危险，随后，他的视线便落在了顾昀烨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力度：“顾兄方才那枚契约印记，竟能令冥府摆渡人如此敬畏，不知是何等来历？我等皆是过命之交，顾兄若有何难言之隐，或许可言明一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问得直接，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顾昀烨身上。白曜和墨汐也看了过来，显然，凌澈问出了他们共同的疑问。
顾昀烨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伤后初愈的苍白，他迎上凌澈的目光，苦笑一声，笑容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坦诚：“凌兄果然敏锐。那印记……实是家传的一件古物，具体来历早已湮灭在岁月中，只知似乎与某些古老的界域规则有所关联。家训严令，非生死关头不可动用，且每一次动用，皆需付出不小代价。”他说话间，气息微显紊乱，抬手轻掩唇咳嗽了两声，眉宇间染上一抹真实的疲惫，“方才情急之下催动，此刻神魂犹觉刺痛，让诸位见笑了。”
他这番说辞，半真半假，既承认了东西不凡，又将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家传”和“古老规则”，更是以“付出代价”和此刻虚弱的状态来佐证，巧妙地避开了核心，却又显得合情合理，甚至带上了一丝为团队牺牲的意味。
洛酥看着他微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想起他为自己挡下噬魂黑芒的一幕，又想到那净世幽莲的药力或许还未完全化开，心中那尖锐的疑虑不由得被担忧冲淡了几分。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维护：“他伤势未愈，方才又强行动用秘法，还是先让他好好调息吧。眼下当务之急，是确定那裂隙是否真是秘境入口。”
凌澈深深看了顾昀烨一眼，对方那无懈可击的虚弱和坦荡，让他一时也找不到再追问的突破口，只得暂且按下疑虑，点了点头：“洛酥说得是。顾兄先好生休息。”他心中却已打定主意，此后定要更加留意此人一举一动。
白曜挠挠头，也觉不好再逼问一个伤员，便顺着洛酥的话道：“对对对，先干正事！那裂缝看着就不稳当，别一会儿消失了。”
墨汐沉默地点点头，周身鬼气收敛，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掠过顾昀烨，方才那一瞬间，她似乎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却令她本源都为之战栗的波动，远非什么“古老契约”那么简单。但她生性清冷，不喜言辞，只是将这份疑虑压入心底。
暂时达成表面平衡的团队，将注意力投向远方的空间裂隙。
凌澈取出溯源古符，注入仙力。古符上的纹路再次亮起，比在冥府时更加清晰，直指那道裂隙，微微震颤，产生共鸣。
“看来没错，秘境入口就在那裂隙之后。”凌澈确认道，“然空间裂隙极不稳定，穿梭其中恐有风险。”
“风险也得闯！”白曜摩拳擦掌，“好不容易走到这，总不能打道回府。”
“需以力量稳固通道，最短时间通过。”墨汐言简意赅。
计划商定，众人稍作休整，主要是让顾昀烨恢复几分元气。洛酥忍不住又递过去一瓶温养神魂的丹药，顾昀烨接过时，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他抬眼看她，眼底情绪深沉：“多谢。”
洛酥飞快地收回手，心跳漏了一拍，只觉那触碰的地方微微发烫。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那道光痕，努力忽略心底那份因他而起的、越来越难以控制的纷乱情绪。
片刻后，众人起身，化作数道流光，直奔天际裂隙。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裂隙散发出的混乱能量波动，撕扯着周围的空间，发出低沉的嗡鸣。
“就是现在！合力！”凌澈大喝一声，率先出手，精纯的仙罡化作一道光柱，射向裂隙边缘，试图将其稳定。
白曜咆哮一声，妖力澎湃涌出，墨汐引动鬼气，洛酥也催动体内那丝微薄却坚韧的力量（夹杂着一丝未被察觉的魔神本源与古神气息），四股力量汇合，勉强将那躁动的裂隙撑开一个相对稳定的通道。
“走！”凌澈喝道。
众人毫不犹豫，身形一闪，急速掠向那光芒乱闪的通道入口。
就在洛酥即将踏入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原本被勉强稳定的通道因内部一股突如其来的混乱能量冲击，猛地扭曲收缩！一股强大的撕扯之力从中爆发，主要目标竟是直指洛酥！仿佛她体内某种特质，格外吸引这股混乱能量。
“小心！”顾昀烨的惊呼声在身边响起。
洛酥只觉一股巨力扯来，身形顿时失控，眼看就要被卷入狂暴的空间乱流之中。她竭力运转力量抗衡，却如螳臂当车！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猛地撞向她，并非将她推开，而是以一种精准而强硬的姿态，环住她的腰肢，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扛向那骤然袭来的空间撕裂之力！
是顾昀烨！
“噗——”利刃割裂血肉的闷响传来，顾昀烨身体剧震，一口鲜血喷出，尽数洒在洛酥肩头衣襟之上，温热而刺目。
但他借着这股冲击力，死死护着怀中的洛酥，两人一同撞入了那勉强维持的通道入口！
“顾昀烨！”洛酥的惊呼被扭曲的空间之力吞没。
天旋地转，空间变换。
短暂的混乱后，几人重重摔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洛酥第一时间挣扎着起身，立刻看向身边的顾昀烨。只见他后背衣衫尽碎，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可怖，鲜血淋漓，气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萎靡，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昏死过去。
“顾昀烨！”洛酥扑到他身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手忙脚乱地拿出所有疗伤丹药。
凌澈、白曜、墨汐也迅速围拢过来，查看伤势后，面色皆无比凝重。方才那一下，若是落在洛酥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凌澈复杂地看了一眼昏迷的顾昀烨，再次出手助其稳定伤势，沉声道：“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地方为他疗伤。”
白曜和墨汐点头，迅速警戒四周。
洛酥咬着唇，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送入顾昀烨口中，指尖沾到他冰凉的唇瓣，心乱如麻。
又一次……他再一次舍身救了她。
那剧烈的担忧和后怕，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之前所有的疑虑。看着他一动不动的虚弱模样，某种情感破土而出的声音，在她心间轰鸣作响，再也无法忽视。
她握紧了他冰冷的手，试图传递一丝温度。
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破碎的远古战场遗迹，寂静无声，却仿佛处处潜藏着危机。
而怀中的这个人，他的秘密，他的伤痕，他一次次看似巧合实则精准的出手，以及那奋不顾身的相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