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冰冷的剧痛中挣扎醒来。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发腻,天花板的白炽灯晃得他眼球发胀。他想动,却发现左手被什么东西死死压着。
那枚黄铜铃铛正陷在病床的软垫里,表面符文完全黯淡,摸起来却烫得吓人。右掌心那几个字迹像用刀重新刻过一样深,隐隐搏动着,带着一种近乎活物的黏腻感。
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浅蓝护工服的女人端着药盘进来,看到他睁眼,动作顿了一下。“你醒了?别乱动,你左手伤得不轻。”她的声音平直,没什么情绪,像念着一段排练过的台词。她走过来,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他紧握的左手上。
他试着攥拳,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那股冰冷的洪流似乎蛰伏在血管深处,暂时安静,却沉甸甸地盘踞着,随时会破土而出。铃铛在他指间硌着,异常沉重。
护工拿起体温计,示意他张嘴。她的手指很凉,碰触到他下颌时,他闻到一股极淡的、不同于消毒水的腥气,像是铁锈混着潮湿的泥土。他下意识地偏头躲开。
“别动。”她重复,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她的眼球转动似乎比常人慢半拍,瞳孔在灯光下颜色浅得有些怪异。
体温计发出嘀的一声。她取出,看了一眼,并未报出数字,只是随手记录在床尾的夹板上。“有点低烧。正常现象。”她说着,伸手要去拿他左手边的铃铛,“这玩具不能放床上,我帮你收起来。”
她的指尖即将碰到铃铛的瞬间,林默猛地缩回手,将铃铛紧紧护在怀里。动作牵动了不知哪处的伤,一阵撕裂痛楚让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
护工的手僵在半空。她盯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撇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错觉。“随便你。”她收回手,转身整理药盘,背脊挺得笔直。“医生晚点会来查房。你最好想想怎么解释你手上的……伤。”她端着盘子走出去,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异常清晰,又突兀地消失在某个拐角。
病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阳光从窗帘缝隙挤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狭长的光带,灰尘在其中无声飞舞。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铃铛。铜质表面依旧温热,那些黯淡的符文在光线照射下,边缘似乎呈现出一种极细微的、油脂般的虹彩。他尝试着用指尖去触碰那些纹路——
嗡。
一声极低沉、几乎不存在于听觉范围内的震鸣从铃铛内部传来,顺着指骨直钻进脑髓。同时,右掌心的字迹猛地一烫,像被针扎了一下。
他眼前景象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窗帘投下的那道光带边缘,似乎模糊了一瞬,溢出几条极其纤细、颤动的虚影——像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些“线”,但更淡,更难以捕捉,一闪即逝。
幻觉?还是……
走廊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压低的交谈,正向他的病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