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合上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我盯着那扇门,手指攥着衣角没松开。墨玄靠在墙边,手上的血还在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冒黑烟。他没看我,闭着眼调息,可眉头一直没松。
我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地底传来一阵震颤,像有人在远处敲鼓。墨玄猛地睁眼,暗金的瞳孔一闪,抬手按在墙上。结界碑发出低沉的嗡鸣,符文亮了一下,又暗下去。
“有人在动地脉。”他声音压得很低,“不是秦屿。”
我心头一紧,“那会是谁?”
“等的人。”他盯着门口,“他们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但能听出是朝着这边来的。接着是敲门声,三下,不急不缓。
“清璃,开门。”是秦屿的声音。
我猛地站起身,“是他回来了!”
墨玄一把拽住我手腕,“别动。”
“你干什么?那是秦屿!”
“他没走这么快。”墨玄盯着我,“他刚走不到十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绕回来?而且——”他顿了顿,“我没感觉到他的血脉波动。”
我愣住。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来:“清璃,外面有东西跟着我,快开门!”
还是秦屿的声音,语气急了,带着喘。
我咬住嘴唇,“可他听起来……真的。”
“听。”墨玄冷声说,“真的人,走路会有呼吸的节奏,说话时气息会断。他是平的,像录音。”
我屏住呼吸去听。果然,那声音平稳得不像活人,每一个字都像从同一个调子里刻出来的。
“那……怎么办?”
“别开门。”他松开我,走到门边,贴着墙侧身站着,“用你的眼睛看。”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睁开时,通灵视界已经开启。
门外站着“秦屿”,可他的脚下没有影子。脖颈一圈缠着黑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皮肤底下有东西在蠕动。他的眼睛是黑的,没有瞳孔。
我倒抽一口冷气,“不是他……是怨灵。”
“嗯。”墨玄点头,“它在等你心软。”
“可它怎么知道秦屿的声音?怎么知道他会回来?”
“有人在操控。”他盯着门缝,“江临渊。”
话音未落,门外的“秦屿”突然变了表情,嘴角咧开,笑得不像人。他抬起手,指甲暴涨,猛地砸向门板。
“砰!”
木门裂开一道缝,黑气顺着缝隙钻进来。
墨玄抬手,金光在掌心凝成刀刃,一刀斩下,黑气嘶叫着退开。可门上的裂纹已经蔓延,像蛛网一样爬满了整扇门。
“它要撞进来!”我往后退。
“站我后面。”墨玄挡在门前,掌心贴地,暗金符文从他指尖蔓延出去,结界重新亮起,金光罩住整个屋子。
可光很弱,像是快没电的灯。
“撑不住多久。”他咬牙,“他引动了阴流,结界被压制了。”
我扶着墙,左手胎记突然发烫,像有火在烧。我低头看,莲花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亮。
门外的“秦屿”又开始撞门,一次比一次狠。第三次时,门框松动,一块木头飞进来。紧接着,三道黑影从地缝里钻出,带着腐土味,直扑我面门。
我本能后退,可动作慢了一步,一道黑影擦过我手臂,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往上爬。
墨玄闪身过来,金光斩断两道黑影,第三道却钻进了我袖口。我猛地甩手,可那东西像活的一样,缠上我手腕,往胎记上爬。
就在它碰到胎记的瞬间,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不是痛,是声音。
八个女人的声音,叠在一起,轻轻地说:“第九人……归位……”
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清璃!”墨玄一把扶住我,“别听!”
我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脑子清醒了一瞬。可那声音还在,像在耳边低语,又像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
“她们……在叫我。”我声音发抖。
“那是怨念。”墨玄掐住我肩膀,“看着我,别闭眼。”
我死死盯着他,可眼角余光还是看见门边多了八道影子。女人的轮廓,穿着不同年代的衣服,头发垂下来,遮着脸。她们站成一圈,手拉着手,缓缓转圈。
“第九人……归位……”
声音越来越响。
我左手胎记烫得像要炸开,可奇怪的是,那股缠在我手腕上的黑气,突然停了。我试着动念头,它竟然往后缩了一点。
我愣住。
墨玄也察觉了,“你能控制它?”
我点头,咬牙把那股黑气往门外引。它挣扎着,可胎记的热压着它,逼它回头。它猛地扑向另一道黑影,一口咬住,那影子发出尖啸,瞬间溃散。
墨玄抓住机会,掌心划出一道血口,龙血滴在结界碑上。金光暴涨,门外的“秦屿”被掀飞,撞在墙上,整个人裂开,黑气四散。
门暂时安静了。
我瘫坐在地,手还在抖,胎记的热没退,耳朵里那声音也没走,还在轻轻念:“第九人……归位……”
墨玄靠在墙边喘气,脸色比刚才更白。他手上的伤口没愈合,金血还在渗。
“结界撑不了太久。”他说,“他们不会只来一次。”
我扶着墙站起来,“外面到底是谁?”
他没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掀开一点窗帘。
我走过去。
窗外,几辆警车停在巷口,红蓝灯闪着。扩音器里传来声音:“屋内人员请注意,你们已被包围,请立即开门接受调查。”
我皱眉,“警察?”
墨玄冷笑,“不是。”
我闭眼,通灵视界再开。
那些“警察”站在车边,可他们的眼睛是空的,脖子上都有青黑色的掐痕,和江临渊的一模一样。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像被什么东西拉着,往地底沉。
“全是傀儡。”我说。
“江临渊用医院的资源,把信徒炼成了活尸。”墨玄松开窗帘,“他想逼我们出去。”
“可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他在等。”墨玄盯着窗外,“等我们慌,等我们犯错。他要的不是抓我们,是让第九容器主动归位。”
我低头看左手,胎记还在发烫。
“他觉得……我会自己走出去?”
“你不只是容器。”墨玄转头看我,“你是唯一能听见她们的人。前八个,全被抹了记忆,只有你看见了鬼掐青,只有你记得。他怕你觉醒。”
我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一烫。
不是胎记,是之前秦屿给我的那张护身符。我掏出来,符纸背面,那行血字又深了几分:
她看见了,她记得。
我盯着它,手指发凉。
墨玄瞥了一眼,“这符……在回应你。”
“可它明明是秦屿爷爷留下的。”
“也许。”他声音低下去,“它认的不是秦屿,是你。”
我捏紧符纸,抬头看向窗外。
警车还在,红蓝光交替扫过墙面。结界金光越来越暗,像快耗尽的电池。
墨玄走到结界碑前,伸手按上去。金光勉强亮了一下,又熄了。
“龙元不够了。”他靠着碑,喘了口气,“撑不过下一波。”
我站在原地,胎记的热顺着血管往上爬,耳朵里的低语没停。
八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叠在一起。
“第九人……归位……”
我抬起手,看着那朵莲花纹。
它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