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我，没说话。
“如果你出事了，”我盯着他眼睛，“那这压制还有什么意义？我不需要这种活法。”
他眉头动了下。
“你以为我想用？”他声音低下来，“龙元不是药，是命。每动一次，折的是根基。可你被怨灵缠魂，玉佩和胎记都快烧穿了，我不压，你当场就没了。”
我咬住牙。
“那现在呢？”我问，“压制住了，能撑多久？”
他沉默两秒：“三天。最多五天。邪气是从你命魂里长出来的，压得住一时，压不住命。”
我心往下沉。
“所以这不是解法。”
“不是。”
“那什么才是？”
他看着我：“我不知道。但你得活着，才有机会找。”
我闭上眼，脑子里乱得很。奶奶临终前的样子，老家青石阶下的低语，玉佩出土时耳边那句“第九人，归位”……还有山道上那些女人的影子，一个接一个浮上来。
我不是第一个。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如果我不动，等来的不是救赎，是献祭。
我睁开眼，看着他：“那我们就找别的办法。我不信，只有等死这一条路。”
他没动，就那么站着，盯着我看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答。
然后他点了下头：“你想查什么，我陪你。”
我愣住。这句话比任何安慰都重。他不是在说“我来解决”，而是在说“我们一起扛”。
我撑着想坐起来，手刚撑到石台边缘，一阵虚软袭上来，差点滑下去。他伸手扶了下，没多用力，就那么虚虚搭着，等我稳住。
“先别动。”他说，“你刚醒，经脉还在恢复。”
“我知道。”我喘了口气，“但我不能躺到邪气再冲上来。我们没时间了。”
他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递给我：“补气的，一天一粒，连服三天。”
我接过，药丸温的，像是他一直贴身带着。
“秦屿呢？”我问。
“醒了会给他吃。”他说，“他护你时耗了阳气，又中了怨气反噬，得缓两天。”
我点点头，把药含进嘴里，没水，干咽下去，有点苦。
屋里安静下来。
结界光纹转着，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站着没走，也没再说话，就那么守着。
我想起什么：“玉佩……现在怎么样？”
他抬手，从我领口把玉佩拉出来。那张他贴的符已经化成灰，残渣粘在玉面上。他指尖在玉佩边缘划过，低声念了句什么，玉佩微微震了下，又静了。
“封住了。”他说，“但压制不住太久。它和你胎记连着，你情绪一乱，它就会响。”
“它在叫我。”我低声说，“不是幻觉。奶奶的声音，我一直听得见。”
他没说不信，也没说信，只是问：“它说了什么？”
“青石阶下，三寸土。”我看着他，“可我已经挖了。玉佩也拿到了。接下来呢？它要我去哪？”
他沉默片刻：“也许不是地点，是时间。”
我一愣。
“三寸土，可能不是指埋了什么。”他声音低，“是说，三寸之深，活不过三日。或者……三寸光阴，命在旦夕。”
我心里一紧。
“你是说，我没几天了？”
“不是你。”他看着我，“是‘第九人’。你只是被选中了。但仪式没完成，它在等。”
我盯着玉佩，手指慢慢收紧。
“那我就不等。”我说，“我不当第九个，也不当祭品。我要查清楚奶奶留下的东西，查清楚这玉佩、胎记、还有那些女人到底怎么回事。”
他看着我，眼神没动：“你查到了，打算怎么办？”
“毁了它。”我抬头，“如果这是个局，我就砸了这个局。如果有人在背后操控，我就找到他，亲手撕了他。”
他没笑，也没点头，只是站直了身子，手按在剑柄上。
“行。”他说，“那你得活到能动手那天。”
“所以你得帮我。”我说。
“我已经在帮了。”
“不是当守地脉的神官。”我盯着他，“是当一个愿意说实话的人。你瞒我的事太多了。我不想再被蒙着走下一步。”
他喉结动了下，没避开我的视线。
“好。”他终于说，“从现在起，你知道的，不会比我少。”
我松了口气，靠回石台，累得闭上眼。
可脑子没停。
奶奶的遗物、老家的布局、玉佩的纹路、胎记的形状……一定有联系。只是我现在太弱，想不动。
“等我能动了。”我说，“我要把奶奶留下的东西全翻一遍。她不会无缘无故留线索。”
“嗯。”他在旁边应了一声。
“你有她的东西吗？”
他顿了下：“有本旧册子，她临走前托人交给我的。一直没给你，是怕你看了更乱。”
“现在不怕了。”我睁开眼，“给我。”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从内袋里掏出一本薄册子，封皮发黄，边角磨得起毛。他递过来时，手指有点抖，像是不想松手。
我接过，贴在胸口。
“等我看完。”我说，“我们再定下一步。”
他点头，转身走回墙边，靠着坐下，闭眼养神。
我没再说话，手指摩挲着册子边缘。
外面风还在刮，结界光纹一闪一闪。
我知道，三天后，邪气会再醒。
但在这之前，我得先把自己，从过去的迷雾里，一寸一寸挖出来。
我翻开册子第一页，指尖刚触到纸面，胎记突然一烫，玉佩在掌心轻轻震了一下。
我低头看去，册子上第一行字还没看清，一滴血从我指尖渗出，落在纸上，迅速晕开，像一朵小小的红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