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百米外停下，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得人耳膜发疼。我盯着墨玄的背影，他站在结界边缘，手按剑柄，肩头还在渗血。刚才那道符文亮了一下，结界裂纹暂时停住蔓延，可我知道撑不了多久。
“他们带了搜灵犬。”他低声说，“还有镇魂钉。”
我喉咙发紧，“你不是说城西有地方能躲？”
他没回头，“现在去，等于送死。他们已经锁定了你的气息波动。”
我扶着石台站起来，肚子上的莲花纹已经褪了，但皮肤底下像有东西在爬，一阵一阵地发麻。玉佩贴在胸口，烫得厉害。
“那你刚才回来干什么？”我声音有点抖，“不是说好去探路？”
他终于转过身，脸色比刚才更白，额角有冷汗，“我甩不掉他们。东街三个伏击点，南桥埋了引魂幡。他们不是随便找你——是冲着把你逼出来。”
我咬住嘴唇，“所以呢？等他们破门？”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抬手，在空中划了一道。指尖带出血痕，那血没落地，反而凝成一个暗红色的符文，悬在半空，缓缓旋转。
“你体内的东西，”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是邪物，也不是诅咒。”
我心跳漏了一拍。
“是‘幽荧’的本源碎片。”
我愣住，“什么？”
“上古邪神。”他一字一句地说，“千年前被我亲手封印在地脉深处。它不能现世，只能靠转生祭一点点复苏。而你——是第九个容器，也是最后一个。”
我后退一步，撞到石台，手撑住边缘才没倒下。
“你说……我是容器？”
“九阴转生祭，要用九个通灵体质的女子做祭品。”他眼神没闪，“前八个死了，魂被锁在曼陀罗里，养它的神识。而你不同。你从出生就带着它的碎片，它是冲着你来的。仪式完成那天，它会借你这具身体重生——而你，会彻底消失。”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奶奶知道？”我终于问出来。
墨玄没回答。
“她当然知道。”我自嘲地笑了一下，“所以她用命换了我活下来？就为了让我当祭品？”
“她想救你。”他说，“但她救不了。那场仪式一旦启动，血脉相连的人反而最容易被牵连。她封了前八道怨气，是想拖时间，等你长大，等我能找到剥离碎片的方法。”
“可你没找到。”
“找不到。”他声音哑了，“它已经和你命魂缠在一起。强行剥离，你会当场魂散。我不能动手，也不敢动手。”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还在渗血，滴在石台上，晕开一小片红。
“那你一直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我抬头看他，“看我什么时候死透？还是等它彻底醒过来，再杀了我？”
“我是来阻止仪式完成的。”他盯着我，“可我不能杀你，也不能让你死得太早。前八个容器死得太快，魂气不稳，它复苏得慢。你要是现在死了，它会立刻找下一个宿主——而下一个，可能是你妹妹，是你母亲，是任何一个和你血脉相近的人。”
我猛地抬头。
“你是说……还会继续？”
“只要血脉不断，祭就不会停。”他缓缓闭眼，“所以我必须守着你，等它彻底觉醒那一刻，用龙元镇压，哪怕同归于尽。”
我忽然觉得冷。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知道我会死？”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你能怎么样？”他睁开眼，暗金色的瞳孔里有东西在动，“逃？躲？你逃不掉。这城里的每一块古玉，每一寸地脉，都是它的眼。你走到哪，它都知道。我说了，你只会疯，会怕，会自己把自己逼死。”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那你现在为什么说了？”
他看着我，没说话。
远处又传来一声闷响，结界震了一下，裂纹重新开始蔓延。
“因为他们快到了。”他终于开口，“搜灵阵已经压到五十米内。再过几分钟，他们就能破界。我不能再瞒了。你得知道你到底是谁，你身上背的是什么。”
我喉咙发干，“所以……我不是人？”
“你是人。”他声音很轻，“可你体内住着一个神。它选中你，不是因为你倒霉，是因为你足够强。前八个，活不过三天。你活了二十年，还能压制它，这本身就是奇迹。”
我冷笑，“所以我还该感谢它选我？”
“你不该感谢任何人。”他往前走了一步，“但你得明白，你现在不是受害者。你是战场。它是要通过你重生，而我是要通过你把它再封回去。你不是祭品——你是门，是开关，是唯一能决定它能不能出来的那个人。”
我盯着他，“可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又怎么样？我连怎么反抗都不知道！”
“你不需要现在反抗。”他抬手，龙鳞剑出鞘三寸，金光一闪，结界又撑住片刻，“你只需要活着，等到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它快醒了。就在最近，它会彻底冲破封印。那时候，要么它杀我，要么我杀它——而你，必须站在中间。”
我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你是龙神？”
他点头。
“地脉龙气所化，守镇四方。千年前那一战，我剜心八次，才把它压进地底。后来它分裂出九道碎片，散入人间。我以为清了，结果……它藏得最深的那一块，就在你身上。”
我扶着石台，腿有点软。
“所以你看着我，是在等它出来？”
“我在等一个时机。”他声音低下去，“一个能把它连根拔起的时机。可这个时机，必须用你的命去换。”
我抬头看他，“那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死得明白？”
他没说话。
警笛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人在砸门。
他抬手按在结界上，掌心裂开一道口子，血渗进去，金光顺着裂纹蔓延。
“他们带了镇魂钉。”他低声说，“钉进来，你会疼得想死。”
我盯着他，“那你打算怎么办？”
“撑到它彻底醒。”他看着我，“然后，要么我死，要么它亡。你活着，或者……你也死。”
我忽然笑了，“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等我死？”
“不是等你死。”他盯着我，“是等你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
“你是要当它的容器，还是……当它的终结者。”
我愣住。
他没再说话，转身站回结界前，背影挡在我和外面之间。
我低头，看见自己手背上有一道黑线，正慢慢往手腕爬。
墨玄的剑柄沾了血，手指微微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