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廿三的江南,早已褪去冬日的萧索。运河两岸的垂柳抽出新绿,柳丝垂落水面,被春风吹得轻晃,堆起层层绿烟。
水面上,万艘龙船首尾相接,绵延数里,船帆上绣着的明黄龙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绣旗招展如漫天云霞,将整条运河都染成了皇家专属的明黄色。
最中央的御舟更是气派非凡,十二重飞檐层层叠叠,金瓦在水光映照下泛着耀眼的光泽,船头雕刻的金龙张着巨口,鳞甲片片分明,仿佛下一秒就要腾空而起。
鼓乐声从御舟上飘出,与两岸百姓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顺着春风传遍扬州城。
皇帝身着明黄常服,腰间系着玉带,立于龙首甲板之上。
他目光越过河面的烟波,落在远处扬州的十里长街——那里早已挤满了伏地迎接的百姓,青石板路上黑压压一片,山呼“万岁”的声浪此起彼伏,撞碎了空中飘飞的柳絮,连运河的水波都跟着轻轻震颤。
御舟缓缓泊岸,内侍们迅速铺开朱红跳板,跳板两端站着持剑的侍卫,神色肃穆。
叶臻穿着一身素色襦裙,手捧一只精致的玉匣,从迎接的队伍中走出,在跳板前跪下,将玉匣高举过头顶。
玉匣上雕刻着缠枝莲纹,匣口封着鲜红的火漆,里面装着十卷竹简,每一卷都代表一条盐政改革之策。
“臣女叶臻,恭进《盐政十策》,愿为陛下整肃盐务,充盈国库。”
她的声音清亮,透过喧闹的人群,清晰地传到皇帝耳中。
内侍接过玉匣,呈给皇帝。
皇帝打开匣盖,取出竹简,逐卷展阅,眉头起初微微皱起,随着阅读的深入,眉峰渐渐舒展,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竹简上的字迹工整有力,十策条条切中盐政要害:
1. 均引:重新分配盐引,避免盐商垄断;
2. 官督商办:官府监督、商人经营,兼顾效率与管控;
3. 盐票可拆:允许盐票拆分转让,吸引更多百姓入股;
4. 禁囤:严禁盐商囤积居奇,稳定盐价;
5. 平税:统一盐税标准,杜绝苛捐杂税;
6. 设仓:在各地设立盐仓,保障盐品供应;
7. 盐兵:组建专门队伍,打击私盐贩卖;
8. 课考:定期考核盐务官员与盐商,确保政策落地;
9. 赈贫:用盐务利润补贴贫苦百姓,稳定民心;
10. 通海:开通海上盐运路线,拓展盐品流通范围。
皇帝看完最后一卷,拿起案上的朱笔,在每一卷竹简的末尾都批下一个“可”字,字迹龙飞凤舞,尽显帝王气度。
皇帝放下朱笔,抬手示意内侍。内侍立刻高声唱喏:“叶臻献策有功,特赐号‘澹然’,准其澹记盐票通行天下,免缴沿途关税!另赐丹书铁券、金印紫绶,以彰其功!”
话音落下,两名内侍捧着丹书铁券和金印紫绶走到叶臻面前。
丹书铁券用鎏金打造,上面刻着皇帝的御笔诏书;金印为麒麟钮,印面刻着“澹然盐商”四字,紫绶则是三品官员才能使用的绶带。
两岸百姓再次爆发出欢呼声,声浪如潮水般涌来。叶臻叩首谢恩,额头触碰到冰凉的青石板,却在此时清晰地听见耳旁传来幻听HUD的轻响——半透明的蓝色光幕悄然弹出,上面显示着:
【主线任务:全国盐改】
【当前进度:10%】。
她心中一动,知道这是完成第一步的信号,而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
宫中的赐宴还未散去,叶臻就被内侍悄悄引至御舟的偏殿。
偏殿内烛影摇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皇帝坐在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如意,见她进来,便示意内侍递过一道圣旨。
叶臻接过圣旨,展开一看,瞳孔微微收缩——圣旨上写着:“澹记盐票所获利润,七成需上缴内库,以充西北军饷;剩余三成归叶臻支配,钦此。”落款处盖着鲜红的玉玺,那红色像一把暗藏的刀,瞬间划破了赐号授勋的喜悦。
皇帝放下玉如意,声音低沉:“朕知道你为盐改费了不少心力,但如今西北战事吃紧,军饷短缺,国库空虚。朕要的是国库充盈,不是让商贾富可敌国。澹然,你懂朕的意思吗?”
叶臻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声音平稳无波:“臣女明白,愿为陛下分忧,为西北将士筹饷。”
她知道,皇帝这是既用她,又防她,七成利润上缴,看似给了她三成,实则掐住了她的资金命脉。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内侍给叶臻赐座。叶臻坐下后,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龙涎香袅袅飘散的轻响,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片刻后,皇帝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给你一年时间,把全国的盐政都整肃好。七姓盐商若是识相,愿意配合改革,你便留他们一条生路;若是冥顽不灵,妄图阻碍盐改——”他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厉,“就像剜腐肉一样,把他们从盐务里剜出去。”
叶臻抬眸,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透着锐利的锋芒:“臣女定不辱使命,一年之内,不仅要整肃盐政,还要让国库因盐务增收三百万两。”
皇帝闻言,朗声大笑,拿起桌上的酒杯,对着叶臻举了举:“好!朕就等你凯旋的消息。若是真能做到,朕必另有重赏。”叶臻起身举杯,与皇帝隔空一碰,杯中酒液晃动,映着烛火,像跳动的火苗。
天色渐晚,御舟缓缓起锚,龙旗在暮色中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消失在运河尽头。
叶臻立于堤岸之上,手中轻轻抚摸着那枚金印,指尖却触到了盐票背面新刻的小字——那是她在赐宴前偷偷让工匠刻上的:
“七成归皇,三成归我;三成之火,可焚天下。”
风从河面吹来,把远处残留的龙旗声吹得猎猎作响,也吹起了她鬓边的发丝。叶臻望着御舟消失的方向,唇边勾起一抹无声的誓言,只有风听见她的低语:
“一年时间,三百万两增收,一条需要保住的性命,一局赌上整个盐政的棋——我叶臻,绝不会输。”
暮色渐浓,扬州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倒映在运河水面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
而叶臻知道,这场由皇帝南巡开启的盐改大戏,才刚刚拉开真正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