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的玻璃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凌晨的寒意立刻裹挟而来。张蒙蒙没有叫车，而是带着陈凡沿着人行道快步前行，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刚才那辆出租车司机看后视镜的次数太多了。”

　　陈凡的心猛地一沉。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但张蒙蒙作为刑警的专业素养让他不得不相信她的判断。

　　两人穿过几条纵横交错的小巷，最终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张蒙蒙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熟练地打开了单元门的锁。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老房子，平时没人住。”她解释道，带着陈凡走上三楼。

　　房间里的布置简单却整洁，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张蒙蒙迅速拉上所有窗帘，然后从衣柜深处取出一个笔记本电脑。

　　“用这个。”她将电脑放在茶几上，“没有联网，但基本功能齐全。我检查过，很干净。”

　　陈凡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小巧的 U 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将 U 盘插入电脑接口。

　　屏幕亮起，一个黑色的对话框弹了出来，上面只有一个不断旋转的“L”符号，与父亲笔记中的那个标志一模一样。陈凡的心跳骤然加速——这个符号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笔记中多次出现的核心图案。

　　“需要密码。”陈凡皱眉，尝试输入了几组父亲常用的数字组合，但都显示错误。

　　张蒙蒙站在他身后，双臂交叉在胸前：“试试笔记里的内容。你父亲喜欢用隐喻和符号，可能密码就藏在某个段落里。”

　　陈凡翻开笔记，仔细搜寻着可能与“L”相关的信息。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段看似无关的文字上：“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这首诗的旁边，父亲用极细的笔迹标注着一行小字：“L 之始，始于钟声第十二响。”

　　陈凡若有所思地在密码框中输入“12”，但系统提示错误。他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么，尝试输入“XII”——罗马数字的 12。

　　屏幕上的“L”符号突然停止旋转，然后开始变形、重组，最终化作一柄钥匙的图案。但就在钥匙即将完全成形的瞬间，对话框突然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跳动的红色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系统将在 10 秒后启动自毁程序。”

　　“该死！”陈凡低咒一声，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中止程序。

　　9 秒、8 秒、7 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蒙蒙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陈凡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变得煞白。张蒙蒙迅速转身走向阳台，接起电话时压低了声音，但陈凡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确认安全……暂时不动……等待指示……”

　　这些术语陈凡在父亲的笔记中见过类似的记载——都是警局内部使用的暗语。他的心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当他重新将注意力转回电脑屏幕时，自毁程序已经停止，U 盘的内容终于展现在眼前。里面只有一个文件夹，命名为“非对称轴”。

　　点开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档和图片，全部与一个名为“L 计划”的项目有关。陈凡快速浏览着，越看越是心惊——这些资料不仅涉及警局内部的高度机密，还指向了一个隐藏在司法系统深处的特殊组织。

　　“怎么样，能打开吗？”张蒙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经打完电话，神色恢复了平静，但眼底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紧张。

　　陈凡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提及刚才听到的对话。“打开了，但里面的内容……”他顿了顿，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敏感。”

　　张蒙蒙走近几步，俯身看向屏幕。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标注着“机密”的文件上时，呼吸明显一滞。

　　“这些资料……”她喃喃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我必须立刻上报。”

　　陈凡猛地合上电脑：“等等！你刚才还说警局里可能有他们的人。现在上报，岂不是自投罗网？”

　　张蒙蒙的眉头紧紧锁住：“这是我的职责，陈凡。作为警察，发现这种情况必须按照规定程序处理。”

　　“规定程序？”陈凡忍不住提高了音量，“那些跟踪我们的人很可能就是警局内部的！你上报之后，我们还能活到明天吗？”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张蒙蒙站直身体，右手无意识地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陈凡的眼睛。

　　“你是在质疑我的专业判断？”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是在质疑你现在是否足够冷静！”陈凡毫不退让地回视着她，“刚才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为什么你要用警局暗语通话？”

　　张蒙蒙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够让陈凡确认自己的猜测。

　　“那是工作电话，与你无关。”她生硬地回答，“现在，请把电脑给我。”

　　陈凡护住电脑，摇了摇头：“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接到电话后你的态度就完全变了？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

　　张蒙蒙抿紧嘴唇，手指微微颤抖。陈凡注意到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在一直保持冷静的她身上是很不寻常的。

　　“有些事情，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她最终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相信我，陈凡。我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保护你。”

　　陈凡直视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真相。但他看到的只有重重迷雾和深不见底的复杂情绪。

　　“我父亲在笔记里写过：当信任成为奢侈品，真相就是唯一的武器。”他缓缓说道，“如果你希望我信任你，就请告诉我真相。”

　　张蒙蒙沉默了很久，久到陈凡几乎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凌晨的微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

　　“警局内部确实有问题。”她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但我不能确定涉及的范围和人员。刚才的电话……是我的直属上级打来的，他询问了我们的行踪。”

　　陈凡的心沉了下去：“你告诉他我们在哪里了？”

　　“当然没有。”张蒙蒙叹了口气，“但我必须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我们突然消失。所以我用了暗语，暗示我们正在执行秘密任务。”

　　陈凡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判断这些话的真伪。父亲的笔记中确实提到过，警局内部有一套复杂的暗语系统，用于特殊情况下的通讯。

　　“那么这些资料，”他指了指电脑，“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蒙蒙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时间思考。直接上报确实风险太大，但完全隐瞒也不符合规定。”

　　她看向陈凡，眼神复杂，“你父亲……他是否在笔记中提到过一个代号‘夜莺’的人？”

　　陈凡迅速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代号，然后猛地想起来：“有！在笔记的最后一页，父亲写着一行字：‘若遇绝境，寻夜莺’。”

　　张蒙蒙的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释然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听着，陈凡，”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严肃，“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绝对不能告诉第二个人。明白吗？”

　　陈凡郑重地点头。

　　“夜莺……”张蒙蒙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是你父亲在警局内部发展的线人代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身份的存在，包括我。”

　　陈凡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继续往下说。

　　“但问题是，”张蒙蒙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夜莺已经在三年前的一次行动中牺牲了。官方记录显示，他是在卧底任务中暴露身份而被灭口的。”

　　房间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凡感觉一股寒意从脊椎一路蔓延到头顶。

　　“所以，如果我父亲在笔记中留下寻找夜莺的指示……”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沉重，“那意味着要么他不知道夜莺已经牺牲，要么……”

　　“要么夜莺的死根本就是一个幌子。”张蒙蒙接上了他的话，脸色苍白，“而如果是后者，那警局内部的问题就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明亮的分界线。陈凡看着那些在光线中飞舞的尘埃，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

　　父亲留下的线索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每一个节点都指向更深层的谜团。而身边这个看似可靠的女刑警，究竟是真的盟友，还是另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U 盘在电脑接口处闪着微弱的蓝光，仿佛在无声地提醒他：答案，就隐藏在那数字迷宫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