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烧退得不算彻底，额头还泛着薄红，却执意要回片场。林姐拗不过她，只能拎着保温杯和毛毯，像伺候祖宗似的跟在后面。
“真不用再歇一天？医生说你最好卧床休息。”林姐第三次确认，看着苏晚略显苍白的脸，心疼又无奈。
“再歇下去，林薇薇该以为我怕了她。”苏晚扯了扯戏服领口，语气轻快得像没事人，“再说，今天有我跟她的对手戏，躲不过去的。”
林姐叹气。昨天苏晚晕倒后，林薇薇明里暗里说了几句“某些人就是娇气”，被陆时砚冷冷瞥了一眼才没敢再吭声。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今天的戏怕是不好拍。
果不其然，到了片场，林薇薇正和助理说笑，看见苏晚进来，笑容瞬间淡了，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今天这场戏是阿鸾设计让女主落入陷阱，两人在御花园对峙。剧本里阿鸾要故意说错台词激怒女主，引诱对方动手，好让藏在暗处的皇帝看见女主“善妒跋扈”的样子。
导演喊“开始”后，苏晚迅速进入状态。她垂着眼帘，指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嘲讽：“姐姐可知，昨日陛下在我宫里留宿？他说……姐姐的琴弹得再好，也不如我这双能解乏的手。”
这话戳中了女主的痛处，按剧本，林薇薇饰演的女主该怒目圆睁，扬手作势要打，却在最后一刻停住，气得浑身发抖。
可林薇薇像是没听见指令，真的一巴掌甩了过来。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片场格外刺耳。
苏晚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浮起五道红痕。她懵了，耳边嗡嗡作响，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是咬破了唇角。
“薇薇！你干什么？！”导演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
林薇薇像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收回手，眼眶一红，带着哭腔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入戏了，没控制住……苏晚妹妹，你没事吧？”
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倒像是苏晚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周围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谁都看得出这是故意的，可林薇薇是一线花旦，没人敢轻易得罪。
苏晚慢慢抬起头，脸颊火辣辣地疼，但她没哭，只是看着林薇薇，眼神冷得像冰：“林老师入戏真深。”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韧劲，让林薇薇的脸色白了白。
“苏晚，你没事吧？”陆时砚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监视器旁，脸色阴沉得吓人。他刚拍完自己的戏份，就看到了这一幕，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他几步走到苏晚面前，目光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眼底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时砚哥……”林薇薇想解释，被他冷冷打断。
“重新拍。”陆时砚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林老师要是没准备好，可以先去旁边冷静一下，别耽误大家时间。”
这话说得很重，几乎是不给林薇薇留面子。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咬着唇，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你自己清楚。”陆时砚没看她，从助理手里拿过冰袋，小心翼翼地递到苏晚面前，“先敷一下。”
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脸颊，带着凉意，却奇异地安抚了她的疼。苏晚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心里一暖，接过冰袋：“没事，能拍。”
她不想因为自己耽误进度，更不想让林薇薇看笑话。
陆时砚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转身对导演说：“导演，准备吧。”
重新开拍时，林薇薇明显收敛了许多。但她像是憋着一股气，频频出错——不是走位不对，就是台词卡壳，一场简单的对峙戏，硬生生NG了十几次。
苏晚站在原地，脸颊的疼一阵阵袭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知道林薇薇是故意的，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停！”又一次NG后，陆时砚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老师，刚才那个走位不对。按照剧本，你应该站在石阶下，这样镜头才能拍到你身后的假石，那里藏着皇帝的眼线，这个细节很重要。”
他说得头头是道，连导演都点头：“对，时砚说得没错，薇薇你注意一下站位。”
林薇薇被噎了一下，只能按着陆时砚说的走位。她没想到陆时砚会注意这么细的细节，更没想到他会当众纠正她，让她下不来台。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了许多。苏晚忍着疼，将阿鸾的得意与算计演绎得淋漓尽致，连导演都忍不住夸：“苏晚这状态可以啊！有那股劲儿了！”
拍完这场戏，苏晚松了口气，刚想找个地方坐下，就被陆时砚拉到了休息室。
“把冰袋带上。”他语气不容置疑，拉着她的手腕，力道却很轻，像是怕弄疼她。
休息室里没人，陆时砚关上门，从医药箱里拿出碘伏和棉签，示意她坐下。
“我自己来就行。”苏晚有点不好意思，想接过棉签，却被他按住手。
“别动。”他低着头，认真地用棉签蘸了碘伏，轻轻涂抹在她破皮的唇角。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让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挺直的鼻梁，还有专注时微微抿起的唇。
小时候也是这样。她爬树摔破了膝盖，哭得惊天动地，是他蹲在她面前，笨拙地给她涂药水，嘴里还念叨着“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重叠了。他还是那个会温柔照顾她的阿砚，她却好像不再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了。
“疼吗？”他抬眼问，眼底带着关切。
“不疼。”苏晚摇摇头，脸颊有点发烫，“谢谢你啊，刚才帮我。”
“她针对你不是一次两次了。”陆时砚放下棉签，语气沉了沉，“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呀，”苏晚笑了笑，试图掩饰，“这点小事，我自己能搞定。再说，在剧组难免有摩擦，忍忍就过去了。”
“忍？”陆时砚皱眉，“她都动手了，你还忍？”
“不然呢？”苏晚摊摊手，“跟她吵一架？然后明天上热搜#苏晚 片场霸凌林薇薇#？我可不想再被黑了。”
她语气轻松，眼底却藏着一丝疲惫。在这个圈子里，她没背景没靠山，只能步步小心，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陆时砚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手，想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慢慢收了回来。
“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告诉我。”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不用忍。”
他的眼神很坚定，像在许一个承诺。苏晚的心猛地一颤，点点头：“嗯。”
走出休息室时，苏晚的脸颊还在发烫。林姐凑过来，贼兮兮地问：“陆影帝单独给你上药了？”
“嗯。”
“啧啧啧，”林姐摇头晃脑，“我怎么觉得，你们俩不止是邻居那么简单啊？”
苏晚的脸更红了，嗔道：“别瞎说！”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颗糖，甜甜的。
下午拍陆时砚和林薇薇的对手戏。苏晚坐在监视器旁边看，看着陆时砚和林薇薇演着深情款款的戏码，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林薇薇看陆时砚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连导演都笑着说：“薇薇这眼神够到位，不用演就是真情实感啊。”
苏晚低下头，假装看剧本，指尖却无意识地抠着纸页。
一场戏拍完，林薇薇走到陆时砚身边，递上水：“时砚哥，刚才演得真好。”
陆时砚接过水，没喝，只是礼貌地道了声谢，目光却越过她，看向苏晚的方向。
四目相对，苏晚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视线，心脏砰砰直跳。
她这是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