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尽,灵渊界忽然失去昼夜。
天穹像被巨手撕裂,露出一条纵贯南北的幽暗裂缝,裂缝边缘渗出漆黑雷浆,落地即化作无声火雨。
火雨所过之处,山川草木瞬息成灰,唯有命星灯的光点在空中飘浮,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
所有修士同时听见地底传来“咚咚”心跳——那是灵渊地脉被黑日残烬灼烧的哀鸣。
烬天宫顶端,堕佛子与魔公子并肩而立,面色凝重。
“林烬把渊底那轮黑日……彻底孵化了。”
话音未落,九道光柱自不同方位冲霄而起——
妖域、人城、古宗、禁区……皆被光柱贯穿,柱心悬浮着被夺帝兵的残片,像九根被拔出的“世界之钉”。
光柱交汇,凝成一只遮蔽星穹的巨眼,俯瞰众生。
巨眼瞳孔深处,倒映着林烬披黑甲、踏裂空的背影。
巨眼睁开的一瞬,灵渊万族气运榜自行浮现,榜身裂痕纵横。
榜首“林烬”二字黑得发亮,压得榜下亿万名字同时黯淡。
“夺榜者,可掌一界生死。”
冷漠天音回荡,引动万族蛰伏的老怪物。
北方冰原,冰凰宫深处,姜雪衣残魂睁眼,冰翼震动,万里雪崩如潮;
南疆妖域,洛夭夭披妖皇血袍,手持半碎玺印,率十万妖军破关而出;
东境剑冢,叶红鱼堕魔之身拔剑,剑胚裂痕里渗出漆黑雷火;
西漠冥府,慕紫衣挥镰,斩断生死簿一页,百万阴兵踏月而来。
四股大势,以林烬为靶心,轰然合拢。
万族天骄齐动,气运榜却开始“滴血”。
榜面渗出猩红纹路,像一条条被活剥的血管,每滴下一滴血,便有一名天骄的命星灯自行炸裂。
血滴落地,凝成巴掌大的“劫运符”,符上只写一字:“烬”。
持符者,可感应林烬气机,亦可被林烬感应。
劫运符一出,万族竞锋瞬间变成猎杀与反猎杀的修罗场。
有人为符杀友,有人为符自焚,更有人以符为祭,换取古老邪神降临。
灵渊界的天空,因此呈现出诡异的重影:
一层是现实血雨,一层是气运洪流,两层天空相互渗透,随时可能一起崩塌。
林烬自渊底一步跨出,已立于灵渊中央“返虚战场”。
此地曾为上古仙魔决战之所,白骨铺地,帝兵残片如林。
如今,战场被巨眼投下的黑光笼罩,化作一座覆盖百万里的“棋盘”。
棋盘格线由漆黑锁链构成,每一格皆镇压一尊返虚修士的命星灯。
林烬执黑先行,落子之处,灯灭人亡。
第一子落北境,冰凰残魂哀鸣,万里雪原化火海;
第二子落南疆,妖皇玺印崩裂一角,洛夭夭口吐妖血;
第三子落东境,剑冢万剑齐折,叶红鱼堕魔之体跪地;
第四子尚未落下,西漠冥府却先一步自毁,慕紫衣挥镰斩碎自己命灯,以死祭剑。
棋盘四角,四股大势瞬间瓦解其三,唯余林烬独立中央,黑甲染血,像一尊灭世神祇。
就在第五子将落未落之际,两道身影破空而至。
堕佛子脚踏黑莲,手持“红尘骨钵”,钵内盛满众生执念;
魔公子执折扇,扇面绘“万灵血宴图”,图内怨魂嘶吼。
两人一佛一魔,却同时向林烬躬身:
“愿为君前驱,只求一线超脱。”
林烬目光淡漠,魇魂丝自袖中掠出,瞬间穿透二人眉心。
“驱?你们连做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丝收,两大返虚巅峰强者化为两枚漆黑棋子,落在棋盘天元。
轰!
棋盘剧震,巨眼瞳孔紧缩,似终于露出痛楚之色。
巨眼痛颤,妖域最深处的“祖妖血池”突然干涸。
池底浮出一滴紫金妖血,妖血内藏太古妖皇真灵。
真灵睁眼,化作一名披皇袍的伟岸男子,一步踏入返虚战场。
“后辈无能,由本皇亲征。”
太古妖皇抬手,五指化作五条星河,向林烬当头罩落。
林烬不闪不避,掌心恨天剑胚横空,一剑斩落星河。
星河崩碎,化作倾盆妖血,妖皇真灵被剑意逼退三步,皇袍燃火。
火中,妖皇却低笑:“本皇只是第一滴血,你斩得尽吗?”
话音未落,血池干涸处裂开万道缝隙,每一道都渗出紫金妖血,血滴凝成无数妖皇化身,铺天盖地。
林烬收剑,抬眸望向巨眼。
巨眼瞳孔深处,倒映的不再是他的背影,而是一扇正在缓缓开启的青铜巨门。
门后,有模糊钟声响起,一声、两声……
钟声每响一次,灵渊界便下沉一分。
“天穹将坠,众生皆蚁。”
林烬轻声呢喃,忽然转身,一步踏入尚未完成的第五格棋盘。
棋盘格线瞬间崩断,被镇压的十万命星灯同时熄灭。
黑光冲天而起,巨眼发出婴儿般的啼哭,血泪化作暴雨。
暴雨中,林烬的身影被拉得极长,像一柄刺破夜幕的剑。
剑尖所指,那扇青铜巨门,终于开出一道缝隙。
缝隙内,伸出一只苍白小手,轻轻向他勾了勾指尖。
“子时已过,你来迟了。”
小手合拢,缝隙闭合,巨眼随之炸碎。
灵渊界的天,彻底黑了。
——灵渊震荡,万族竞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