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录制到第七天，古镇下起了连绵的秋雨。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瓦檐，将青石板路润得发亮，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桂花香。
节目组临时取消了户外任务，让大家在屋里自由活动。周曼和顾言在客厅喝茶下棋，那对流量CP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苏晚则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窗边改《夏日终曲》的剧本批注。
陆时砚端着两杯热可可走过来，将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刚冲的，加了棉花糖。”
热气氤氲中，棉花糖在可可里慢慢融化，甜香混着奶香漫开来。苏晚抬头看他，他正坐在对面的藤椅上翻书，侧脸的线条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柔和。
“在看什么？”她吸了口热可可，暖意从喉咙淌进胃里。
“一本旧诗集。”他扬了扬手里的书，封面已经泛黄，“小时候在你家书架上拿的，一直没还。”
苏晚愣了愣，随即笑了：“我说那本《飞鸟集》怎么找不到了，原来是被你偷了。”
“不是偷，是借。”他挑眉，语气带着少年气的较真，“谁让你总拿我的奥数题集垫桌脚。”
两人相视一笑，记忆忽然被拉回少年时——她总嫌他的奥数书枯燥，趁他不注意就拿去当坐垫；他则偷偷藏起她的童话书，逼她写完作业才肯拿出来。那些幼稚的拉锯，如今想起来，竟全是温柔的痕迹。
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山峦隐在雾里，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苏晚看着窗玻璃上蜿蜒的雨痕，突然想起昨晚陆时砚给她戴耳钉时的样子——他的指尖微凉，碰到她耳垂时，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空气里飘着未说出口的慌乱。
“对了，”她状似随意地开口，“你之前说的理想型……”
话没说完，就被客厅传来的笑声打断。那对流量CP不知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片段，女生笑得靠在男生肩上，画面亲昵又自然。
苏晚的话卡在喉咙里，心里莫名有点发堵。她低下头，假装专心喝可可，余光却瞥见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耳后的耳钉上，停留了很久。
“其实……”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雨声揉得很轻，“我高中时给你写过一封信。”
苏晚猛地抬头：“信？什么信？我没收到过啊。”
“被我妈发现了，”他眼底掠过一丝怅然，“她拆开看了，然后……就没给你。”
苏晚愣住。高中时的陆时砚已经是寡言的少年，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刷题。她那时忙着应付高考，偶尔转头看他，总能撞见他望向窗外的侧脸，以为他心里只有公式和定理。
原来，他也有过这样隐秘的心事。
“信里写了什么？”她忍不住问，心跳得像窗外的雨鼓。
陆时砚看着她，睫毛上沾着窗外飘进来的雨丝，眼神深邃得像潭水：“忘了。”
苏晚有点失落，却也松了口气。也许有些话，留在过去更好。
傍晚时雨势渐小，节目组突然宣布要搞“深夜茶话会”，让每个人说一件“最遗憾的事”。
周曼说遗憾年轻时为了事业放弃了心爱的舞蹈，顾言说遗憾没来得及对去世的母亲说声谢谢，流量CP互相调侃着说遗憾没早点遇见彼此。
轮到苏晚时，她捏着温热的茶杯，轻声说：“最遗憾的是……出国前，没跟重要的人好好道别。”
说完，她下意识地看向陆时砚。他正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轮到陆时砚，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他不会说，才缓缓开口：“最遗憾的是，没能早点找到她。”
他的目光穿过氤氲的茶气，落在苏晚脸上，清晰而坚定。
苏晚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雨。茶盏里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好像听到自己漏跳的心跳，混在雨声里，格外清晰。
茶话会结束后，苏晚在走廊遇到陆时砚。他手里拿着两把伞，递给她一把：“我去买点东西，一起？”
古镇的夜晚很安静，雨已经停了，只有屋檐偶尔滴下的水珠落在水洼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两人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伞面偶尔碰到一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你刚才说的‘她’，”苏晚忍不住问，声音比蚊子还轻，“是谁啊？”
陆时砚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月光透过云层照下来，在他眼底投下淡淡的影子。他抬手，似乎想碰她的头发，最终却只是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围巾。
“等你想起来高中时答应过我什么，”他笑了笑，眼底藏着狡黠，“我就告诉你。”
苏晚愣住。高中时的承诺？她怎么不记得了？
看着她茫然的样子，陆时砚没再追问，只是往前走：“快走吧，晚了店该关门了。”
他走得很慢，刻意配合她的步调。苏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月光拉长的背影，心里像揣了颗浸了蜜的山楂，又甜又酸。
她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生日，陆时砚送了她一本《小王子》，扉页上写着“等你看懂玫瑰的意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那时她只当是少年人的故作神秘，现在想来，那本书里夹着的，或许就是他没说出口的心事。
回到住处时，苏晚发现陆时砚买的“东西”是一袋热乎乎的糖炒栗子。他剥了一颗递给她，栗子的甜香混着他指尖的温度，在她掌心散开。
“小时候你总抢我的栗子吃，”他笑着说，“这次管够。”
苏晚咬着栗子，看着他认真剥壳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也很好。不用急着说破，不用刻意靠近，像现在这样，踩着月光走在雨后的古镇，分享一袋热乎乎的栗子，就已经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