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凌晨一点，教师公寓20层熄了灯。沈予宴在黑暗中睁开眼，额角一跳一跳像有人拿锤敲。他翻身下床，赤脚走到客厅，想倒杯冰水，却听见阳台外传来极轻的声音——“小青，别乱动，药汁要熬过了。”月光下，悠悠只穿一件宽大T恤，头发用铅笔随意挽起，露出细白脖颈。砂锅冒着白雾，药味清冽，像山风穿过松林。沈予宴倚在门框，嗓音低哑：“这么晚，还不睡？”悠悠回头，食指抵唇：“嘘，头又疼了？”他没回答，默认。悠悠擦了擦手，走到他面前，踮脚闻了闻他呼吸，眉心微蹙：“热毒冲肝，阳经失衡。”她转身倒出一小碗琥珀色药汁，递给他：“尝尝，新方子，清肝潜阳。”沈予宴接过，一口闷下，苦得怀疑人生，却奇异地压下了跳痛。“什么做的？”“青蒿、夏枯草、珍珠母，加——”悠悠眨眼，“小青的蜕皮。”沈予宴：“……”他应该反胃，可胃里却升起一股清凉，直冲天灵盖，整个人都松了。——2——
半小时后，痛感降到可忽略。沈予宴靠坐在沙发，看悠悠把药汤装瓶，贴标签，动作熟练得像在实验室。“你每天都这么熬？”“子时阴气重，药效最好。”她随口答，把标签拍平，“好了，三天量。”灯光下，她手腕内侧有淡淡红痕，是昨晚被灌木划的。沈予宴伸手，握住她腕子：“怎么弄的？”悠悠想抽回，他没放。“找小青的时候划的，小伤。”沈予宴皱眉，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竟是最新款的液体创可贴。他低头，朝伤口吹了吹，才喷上药膜。清凉伴着淡淡薄荷味，悠悠眨巴眼，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快。“好了。”他松开手，把药箱推回去，“医生也要顾好自己。”悠悠“嗯”了一声，耳尖微红。——3——
第二天是公共课。沈予宴破天荒坐在教室中间，而不是最后一排。悠悠抱着书进来，一眼看见他旁边的空位，犹豫两秒，走过去。刚坐下，周围同学齐刷刷回头，眼神里写满“我天官方发糖”。老师进门，打开PPT：“今天点名，叫到答到。”“鹿悠悠。”“到！”“沈予宴。”“到。”老师推眼镜：“难得啊，予神没逃课。”众人哄笑。沈予宴单手支颐，另一只手搭在椅背，把悠悠圈进半臂之间，低声道：“陪医生上课，算复诊。”悠悠小声回：“诊金照收。”“多少？”“一节课，五块。”沈予宴笑出声，掏出五元塞她掌心，指尖故意在她掌心划了一下。悠悠像被烫到，猛地攥紧钱，转头看黑板，耳尖通红。——4——
下课铃响，老师拖堂。沈予宴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像钢针扎进太阳穴。他指节收紧，额头渗出冷汗。悠悠余光瞥见，立刻从帆布包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拔掉塞子，放到他鼻下。清冽药香瞬间弥漫。沈予宴深吸一口，疼痛竟被生生压住。“薄荷、冰片、檀香，加了一滴火灵芝萃取。”悠悠低声解释，“急救用。”老师终于宣布下课，同学们蜂拥而过。沈予宴靠在椅背，脸色苍白，却弯着唇：“效果比我的止痛药好。”悠悠把瓷瓶塞进他手心：“随身带，别硬扛。”他握紧瓶子，忽然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悠悠收拾书本，声音轻却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沈予宴眸色微黯，笑里带着点自嘲：“只是病人？”悠悠背起包，回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星：“也是……移动提款机。”沈予宴被噎住，伸手想揉她脑袋，人已经溜出教室。——5——
午后，电竞社训练室。沈予宴把药香瓶放在键盘边，每次打开盖子，队友就凑过来吸一口，一脸陶醉。“予神，哪里买的？链接来一份！”沈予宴盖上瓶塞，淡声：“私人定制，只此一家。”队友挤眉弄眼：“嫂子牌？”沈予宴没否认，转身时唇角翘起。训练结束，他顺手把瓶子拍张照，发给悠悠：
【使用次数+5，记得补货。】对面秒回：
【收到，一瓶五十，月结。】沈予宴笑出声，把照片设成群头像。于是，A大电竞社官方群头像变成一只小瓷瓶，配文：神秘药香，谁用谁爽。——6——
夜里，暴雨。沈予宴被雷声惊醒，头痛伴随心悸，像有人拿电钻撬颅骨。他摸黑爬起，药香瓶空了。隔壁房门虚掩，透出暖黄灯光。他踉跄走过去，推门——悠悠坐在地板，面前摆着一整套银针，火苗烤针尾，发出细微“嗤嗤”声。她抬头，眸色冷静：“我正要过去，坐下。”沈予宴靠墙滑坐，呼吸急促。悠悠点燃一盏酒精灯，取针，消毒，一气呵成。“今天试新穴位，可能晕，别怕。”沈予宴轻笑：“有你在，怕什么。”银针落下，百会、印堂、太阳、风池……最后一针落在颈侧，悠悠指腹轻捻，一滴黑血自针尾溢出，气味腥甜。沈予宴只觉脑海“嗡”一声，剧痛如潮水退去，整个人轻得像飘在云上。他闭着眼，低声道：“好像……闻到了雪的味道。”悠悠收针，擦去那滴黑血，声音柔软：“那是云雾山的雪，我把它封在药里了。”沈予宴抬眸，眼底有未散的雾气：“带我去看看，真正的雪。”悠悠笑：“先把你毒清完，否则，山都不收你。”——7——
雨停时已过零点。沈予宴靠在沙发，沉沉睡去，睫毛在灯下投出细长影子。悠悠给他盖上毯子，转身收拾药具。手机震动，一条加密邮件弹出——【火灵芝样本已出报告，含未知生物碱，可解“眠月”残毒，但需活体蛇蜕做引。】【翠青蛇为最佳载体，建议取蜕。】悠悠看向盘在台灯下的小青，眸色渐深。原来，有人早盯上小青。她合起手机，听见身后沈予宴梦呓——“悠悠……别走。”她回头，他眉头紧蹙，手指无意识地攥住她衣角。悠悠蹲下身，轻轻掰开他手指，与他十指相扣，声音低却笃定：“我不走，我带你回家。”——8——
凌晨两点，走廊感应灯突然亮起。门缝下，一张黑色卡片被悄然推入——银色月牙logo，在暗处泛着冷光。悠悠拾起，翻开卡片——【药香真好闻，下次，换我请你“闻香”。】【蛇蜕，我要定了。】卡片背面，是一张照片：沈予宴熟睡在沙发，额前银针未拔，而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正悬在他头顶。拍摄时间——五分钟前。悠悠指节收紧，银针无声滑入指缝，眸底寒光乍现。“敢动他？”“那就看你有命来，没命回。”夜风从窗缝钻入，吹得卡片微微颤动，银色月牙像在嘲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