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圆从茶楼出来后,不知不觉便信步来到了平和坊。她在坊前犹豫了少许,正打算踏进这一直令她好奇不已、想要一探究竟的质库时,突然,店小二正推搡着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妇人,那妇人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怎么三年后祖产就归他们啦?这明摆着就是不阴不阳的契缠丝手段啊!” 柳月圆的脚步猛地顿住,目光越过店小二的肩膀,落在了那妇人身上。只见妇人的发髻已散开了半边,一支铜簪歪歪斜斜地插在凌乱的头发里,粗布裙摆上满是泥点,被店小二推得连连踉跄后退,后腰重重地撞在了石狮子的底座上。她捂着腰,疼得直抽冷气,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顺着那布满泪痕的脸颊不断滚落。
“吵什么吵!”店小二双手叉腰,唾沫星子飞溅到妇人脸上,恶狠狠地骂道,“这可是公主府的地盘,也是你能撒野的?再不滚,我叫护院来把你绑了!” 妇人听了这话,猛地扑上前去,想要抓住店小二的胳膊,却被他用力一甩,又打了个趔趄:“你们这是坑人啊!那可是我家三代传下来的院子!凭什么说没就没了?”她的指甲在石狮子上刮出一阵刺耳的声响,掌心都磨出了红痕,却好似浑然不觉。 柳月圆见状,赶忙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扶住妇人的胳膊,触手处只觉布料又粗又硬。她开口道:“这位差人,有话好好说嘛。” 接着转头看向妇人,柔声道,“娘子,你先起来,地上凉。” 妇人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如蛛网般密布的红血丝,瞧见柳月圆身上穿着的素色襦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小娘子,你看着就是个明事理的人,你给我评评理啊!他们用阴损的契约骗我当家的典房,如今利滚利,竟然要吞了我家祖产啊!”
店小二见柳月圆衣着颇为体面,气焰不由得收敛了几分,却依旧梗着脖子强辩道:“契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是她自己没看清楚,这跟我们质库有什么关系?” 柳月圆微微瞥了一眼平和坊那朱漆大门,门内隐隐约约传来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她轻轻扶着妇人站稳,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递了过去:“先擦擦脸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妇人接过手帕,却没用来擦脸,而是紧紧攥在手里,拧成了麻花状:“小娘子,你跟我来,我带你看看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你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着,她便不由分说地拽起柳月圆的手,往街角走去,脚步虽踉跄,却透着一股异常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