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接下西北戈壁的电影邀约时，林姐捏着剧本叹气：“这戏要拍三个月，条件苦不说，跟陆老师的新剧档期完全错开，你确定？”
“确定。”苏晚把剧本塞进包里，指尖划过扉页上“偏远地区信号弱”的备注，“我想沉淀一下。”
她没说出口的是，陆母那句“别被无关紧要的人绊住脚”像根刺，扎在心里。她怕自己真的成了陆时砚的拖累，更怕那些藏在“朋友”面具下的悸动，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暴露。
进组前，陆时砚发来消息：【开机当天我去送你。】
苏晚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回了句：【不用啦，剧组有车，怕记者拍到。】
发送成功的瞬间，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戈壁的风很大，卷着沙砾打在帐篷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苏晚拍的是部战争片，饰演战地护士“阿春”，每天要在烈日下穿着厚重的制服奔跑，皮肤晒得黝黑，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
她很少看手机，偶尔回复消息也总是寥寥数语。陆时砚发来的“今天拍了什么”“注意防晒”，她都用“还好”“知道了”匆匆带过。
直到某天拍爆破戏，她被飞溅的碎石擦伤了胳膊，消毒时疼得眼泪直流。同组男演员递来创可贴，笑着说：“苏晚，你以前不是总说‘这点小伤算什么’？”
她愣住。小时候爬树摔破膝盖，陆时砚背着她去医务室，她也是这样嘴硬，却在他替她吹伤口时，偷偷红了眼眶。
那天晚上，苏晚第一次主动给陆时砚发消息：【这边风好大。】
几乎是秒回：【我明天过去。】
她猛地坐起身，回：【真的不用！】
他却没再回复。
第二天中午，剧组的越野车在沙丘后停稳，陆时砚穿着冲锋衣走下来，脸上还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手里提着个巨大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防晒霜、润唇膏、还有她爱吃的巧克力——全是抗住高温的品类。
“你怎么还是来了？”苏晚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你说风大。”他拿出药膏，拉过她受伤的胳膊，动作轻柔地涂抹，“我怕沙子吹进伤口里。”
沙砾被风吹得打在他侧脸，他却只顾着低头看她的伤口，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苏晚突然想起母亲说的“他总护着你”，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陆时砚，”她轻声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
他涂药膏的手顿住，抬头看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因为我妈说的话？”
苏晚没说话，算是默认。
“苏晚，”他放下药膏，语气很沉，“你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要是连这点阻力都扛不住，我凭什么说要护着你？”
戈壁的风卷着沙砾掠过，吹乱了两人的头发。苏晚看着他认真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那些刻意的疏远，像个笑话。
陆时砚在戈壁待了三天。
他没去打扰苏晚拍戏，只是在片场角落支了个折叠椅，手里拿着本剧本，目光却总追着她的身影。看到她在烈日下奔跑，他会让助理悄悄递上冰水；看到她被导演训斥，他会在收工后发来段语音，教她怎么调整情绪。
“陆老师，您这哪是探班，简直是当保镖来了。”导演拍着他的肩笑，“放心，我会照顾好苏晚的。”
陆时砚笑了笑，没解释。
苏晚拍一场坠崖戏时，威亚突然松动，她从三米高的沙丘上摔了下来，膝盖磕在石头上，顿时红肿一片。
“别动！”陆时砚第一个冲过来，半跪在地上查看她的伤口，眉头拧成了疙瘩，“能站起来吗？”
她疼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他二话不说，背起她往医疗站走。戈壁的沙子很软，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却始终把她背得很稳。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苏晚趴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后背的温度。
“闭嘴。”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再动就把你扔沙子里。”
医疗站的医生处理伤口时，苏晚疼得抓紧了陆时砚的手。他的掌心很烫，指尖微微用力，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
“幸好没伤到骨头，”医生叮嘱，“这几天别剧烈运动。”
回帐篷的路上，苏晚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后背，轻声说：“谢谢你。”
“等你好了，请我吃火锅。”他说得随意，语气却软了下来。
那三天里，陆时砚帮她对台词，给她讲战争片的表演技巧，甚至在她因为“阿春”的牺牲戏哭到崩溃时，笨拙地拍着她的背说：“阿春是英雄，她的眼泪该是滚烫的，不是软弱的。”
他离开那天，戈壁难得放晴。苏晚去送他，看着越野车消失在沙丘尽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有他在的日子。
晚上收工，她打开陆时砚留下的箱子，在最底层看到个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全是他写的“阿春”角色分析，字迹有力，每一页都标着她可能会卡住的情绪点。
最后一页写着：“别躲了，我等得起。”
苏晚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