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裂隙微光，抉择时刻
残殿内的压抑气息几乎凝成实质。顾昀烨的呓语如同投入死寂湖面的石子，荡开层层不安的涟漪。
凌澈仙识全力外放，警惕着可能因刚才动静而被引来的任何危险。白曜将顾昀烨小心地放在一处相对干净的断柱旁，妖力暗自凝聚，护在周遭。墨汐则无声无息地隐入阴影，如同最警觉的暗哨。
洛酥半跪在顾昀烨身边，掌心依旧贴着他的额头，那丝融合了魔神与古神特质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试图平复他体内因噩梦和旧伤而翻腾的气息。她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被自己紧攥在另一只手中的那枚诡异令牌。
冰凉的触感仿佛能冻结血液，其上交织的神魔纹路散发着不祥的魅力。“囚笼”……他昏迷中无意识的警告，与那残存神念中“钥匙”的信息交织在一起，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会开启怎样的“囚笼”？
就在她心神激荡之际，那令牌似乎感应到她体内特殊力量的流转，以及她与顾昀烨之间因疗伤而建立的微弱能量桥梁，竟再次微微震动起来！
这一次，并非爆发强光或信息，而是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深处的嗡鸣。与此同时，高台中央那个奇特的凹槽，竟也随之产生了共鸣，散发出淡淡的、扭曲的光晕。
“有反应了！”白曜低呼一声，警惕又好奇地看向高台。
凌澈眼神一凝，瞬间移至凹槽旁，仔细观察。只见那凹槽的形状，与洛酥手中的令牌竟完美契合！
“这令牌……莫非是启动此处某种机关的关键？”凌澈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洛酥和昏迷的顾昀烨。顾昀烨之前的警告言犹在耳，这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洛酥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看着那嗡鸣不止的令牌，又看看痛苦蹙眉的顾昀烨，一个念头疯狂滋生——这令牌既然能与此地产生共鸣，是否也意味着，它能调动这片秘境中某种力量，或许……能救他？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压下。
关心则乱。此刻的她，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明知可能有毒，也甘之如饴。
“让我试试。”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向高台。
“洛酥！”凌澈出声阻止，语气严峻，“顾兄方才的警告绝非空穴来风，此地诡异，不可贸然行事！”
“我知道！”洛酥霍然转身，眼中交织着担忧、决绝和一丝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可他快撑不住了！凌澈，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这令牌既然能引动此地能量，或许……或许就能中和掉他体内那些该死的空间法则碎片！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试！”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守护欲，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甚至压过了对顾昀烨身上重重疑点的戒备。
凌澈被她眼中炽烈的情感灼了一下，一时语塞。他深知洛酥外表柔韧，内心却极为执拗，一旦认定某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更何况，她的话并非全无道理，顾昀烨的状况确实不能再拖。
白曜挠了挠头，看看气息微弱的顾昀烨，又看看决绝的洛酥，瓮声瓮气道：“老大，酥妹子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顾就这么……”
墨汐的身影也从阴影中浮现，沉默地看向凌澈，虽未言语，但那眼神显然也是默认了洛酥的冒险一搏。
凌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疑虑。他看了一眼昏迷中仍因痛苦而紧绷的顾昀烨，终是咬牙道：“好！但务必小心，一旦有变，立刻撤手！”
得到首肯，洛酥不再犹豫。她快步走到高台前，看着那与令牌形状完美契合的凹槽，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嗡鸣愈发急促的令牌。
少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摒除脑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她毅然抬手，将那枚冰冷的不祥令牌，稳稳地按入了凹槽之中！
“咔哒。”
一声轻响，严丝合缝。
刹那间，整个残殿剧烈震动起来！以高台为中心，无数道繁复而古老的神魔符文自地面、墙壁、穹顶亮起，交织成一个庞大无比的立体法阵！光芒流转，浩瀚而苍凉的气息充斥每一寸空间，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巨兽正在苏醒！
令牌深深嵌入凹槽，成为整个法阵的核心。它不再嗡鸣，而是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光芒一半神圣璀璨，一半幽暗深邃，完美诠释着神魔交融的矛盾与力量。
紧接着，一道粗大的光柱自高台冲天而起，瞬间击穿了破碎的穹顶，射入外界昏暗的天空！
光柱之中，无数影像碎片飞速流转——破碎的星辰、悲壮的神魔、陨落的巨兽、以及……一扇若隐若现、被无尽锁链缠绕的巨大的门！
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潮水般席卷开来，冲刷着每个人的身体。
“呃！”洛酥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庞大能量顺着手臂猛地灌入体内！那能量霸道无比，既有神界的纯净浩瀚，又有魔界的暴戾幽暗，更夹杂着一丝……与顾昀烨身上同源的空间法则气息！
她闷哼一声，只觉得经脉瞬间被撑得剧痛，识海翻腾，几乎要炸开！
然而，就在这时，她体内那一直被封印压抑的魔神本源与那丝微弱的古神气息，仿佛受到了最极致的挑衅和滋养，竟自主地疯狂运转起来，贪婪地吸收着这涌入的混合能量！
痛苦与力量暴涨的感觉同时袭来，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吟。
更让她震惊的是，这股庞大的能量通过她与顾昀烨之间那未断的疗伤能量桥梁，竟也汹涌地朝着昏迷的顾昀烨奔涌而去！
“不好！”凌澈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已来不及！
只见那混合着神、魔、空间法则的磅礴能量，如同找到宣泄口一般，疯狂涌入顾昀烨体内！
顾昀烨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嘶哑呻吟，周身毛孔都在向外渗着细密的血珠，那景象骇人至极！
“顾昀烨！”洛酥失声惊呼，想要撤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牢牢吸附在令牌之上，根本无法脱离！而那能量的传输也无法中断！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可怕的能量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摧毁又重塑……
就在她心胆俱裂，以为要亲手害死他之时，异变再生。
顾昀烨体内那一直顽固肆虐、难以驱散的空间法则碎片，在这股同源却更庞大精纯的能量冲击下，竟如同冰雪遇阳般，开始迅速消融、瓦解！
而他后背那狰狞的伤口，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愈合！
代价是，他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身体剧烈颤抖，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撕裂重组。
但与此同时，他原本萎靡到极点的气息，却开始诡异地节节攀升，变得越发深沉、内敛，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
凌澈、白曜、墨汐全都惊呆了，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洛酥的心情更是复杂到了极点。她看着顾昀烨在极致痛苦中伤势好转，力量恢复，本该欣喜，可那恢复的方式，以及他身上逐渐弥漫开来的、令人不安的古老气息，都让她心底发寒。
这令牌，这能量，到底是什么？
而他……又到底是什么人？
光芒渐歇，法阵的轰鸣声缓缓低落。那冲天的光柱也渐渐消散。
嵌在凹槽中的令牌“咔嚓”一声，碎裂成了齑粉，仿佛耗尽了全部力量。
洛酥的手终于能动了，她猛地收回手，踉跄后退两步，脸色苍白地看着躺在那里、气息已然平稳悠长、仿佛只是陷入沉睡的顾昀烨。
他的伤口消失了，脸色恢复了红润，甚至连之前损耗的本源似乎都得到了补充。
可洛酥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救了他。
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充满不祥的方式。
而命运的齿轮，似乎也因她这不顾一切的抉择，再次疯狂地转动起来，将他们推向一个更加未知而危险的方向。
残殿尽头，那光柱最后映照出的、缠绕着无尽锁链的巨门幻影，在空中缓缓消散，却深深地刻在了每个人的心底。
那后面，究竟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