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红儿等人留宿客栈,这地界破落,不过侥幸屋檐梁柱都且齐全,众人也拾掇过,暂住得人。余何意来后,她们又收拾出两间上房,供余何意居住,食物清水,无一不备。
余何意只道自己备了干粮,谢她好意,那来送食水的女子不饰妆粉,态度可憎,本来就不愿意来,被余何意推拒,更懒得作态,只把东西原样收了回去,嘴里冷哼一声,只顾走了。
余何意哑然失笑,还不至于和这小女子过不去,回身房内。
屋里端坐着一位如玉君子,只可惜君子口不能言,目也半视。林崇吉原本目光无神,思绪如堕云空之中,耳闻得门外交谈的响动,早知是他来,因此在余何意推门入内时,定眼相看。
余何意被他这一眼看的自忖,料方才一番言谈中并无破绽,不过自家与踏松月谋皮之事,难免露馅,但思之林家堡一事,那时他可是真正无辜,心念电转,复又坦然起来。
余何意问道:“怎么还不去睡?”
其实这一问,问的是,深夜在此,你有何疑?但我都不想答。
言外之意,不说而明。
林崇吉却不这么好打发,他也无声的冷嘲一声,似乎想说什么,然后以腹中发声,断断续续地问道:“你……早就……认识她们?”
余何意惊咦了一声,迅速关门,既而道:“这么快就掌握了?不错。”
原来这门腹语的本事,正是余何意临出发前,交给林崇吉的,不过一路上林崇吉只是练剑,与他切磋拆招,平日里不曾见他练过腹语,是以此刻,余何意才会惊讶。
“嘶……”
余何意状若回忆,实则口中毫无阻滞得敷衍道:“这事儿说来话长,隔墙有耳,不便多说。你只要知道,林家堡一事,我绝无干涉,且现今与踏松月,也无情谊,你信不信我?”
林崇吉看着他,不说信,也不说不信,毕竟当年那个纨绔子弟,已在无名山洞中死过一次了,他已学会缄默,观察,忍让。即便他真的不信呢?岂能当即表露,林崇吉心中想道。
余何意只道:“你且放心,踏松月这等魔教,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我是个顺势之人,断不会自寻死路。现今要和她谋,只不过是因为……”
随即余何意凝音成线,在林崇吉耳边传话,将大致事体略略一表,省掉许多章节,林崇吉听得入神,心中信了八九分,脸上不免有些愧色。
余何意却道:“这有什么可挂怀,你少年逢难,身负家仇,不可不慎。我能理解,这红儿背后另有人相助,这个人且又知道你的身份与形貌,我猜测,想必林家堡一事。”
林崇吉原本不察,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恍然觉悟,神情陡然激愤起来,手也不自觉攥住了剑柄。余何意拦道:“欸,谋大事者,要忍人所不能受。你现在提剑是痛快了,后头是谁,你能找得到吗?”
林崇吉重重点了点头,腹语应和:“你……说……的是,我明白……了。”
说这时,也起身拱手,就此回房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