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裂隙之前，各怀心思
残殿内，那幅由光斑勾勒的地图虚影微微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固地维持着形态。中央那细微的空间裂隙缓缓旋转，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吸力，仿佛一只冷漠的眼睛，注视着下方心思各异的众人。
沉默在蔓延。
最终是白曜按捺不住，凑近那墙壁，粗声道：“这玩意儿……指的是个地方？看着不像啥好去处。”他虽莽撞，但对危险的直觉却异常敏锐，那裂隙散发的气息让他妖核都本能地收紧。
凌澈上前一步，仙识细致地扫描那地图和裂隙，眉头越皱越紧：“地图所指的方位，似乎是这片秘境更深处，甚至可能……跨越了某个界域屏障。这裂隙极不稳定，像是强行撑开的临时通道，另一端的空间坐标模糊不清，充满了未知。”
未知，往往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墨汐清冷的声音响起：“令牌已毁，此乃唯一线索。”她的意思很明确，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已没有退路，唯有前行。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顾昀烨。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痊愈”，身上还带着令人不安的谜团。更重要的是，那令牌是他带来的，那“囚笼”也是他昏迷中呓语提及的。此刻，他似乎成了对眼前这一切最有可能的“知情人”。
顾昀烨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笑：“别都看我，我知道的未必比你们多。这令牌是我在一次极偶然的情况下所得，只知其古老非凡，蕴含奇异力量，却从未成功催动过，更不知它会指向这样一个地方。”他语气诚恳，眼神坦荡，仿佛真的只是一个运气好捡到宝贝却又摸不清用途的寻常修士。
“那‘囚笼’呢？”洛酥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紧紧盯着顾昀烨，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你昏迷时，反复提及这个词。”
顾昀烨怔了一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露出努力回忆却又徒劳的困扰表情：“囚笼……？我确实毫无印象。许是伤势过重，神魂紊乱时的胡话罢。”他看向洛酥，眼神温和依旧，甚至带着一丝被她质疑的无奈与包容，“酥酥，你信不过我么？”
这一句反问，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洛酥心中最矛盾柔软之处。
信他吗？
就在不久前，她还不顾一切，甚至不惜触动那诡异法阵也要救他。那份担忧与急切做不得假。可方才那转瞬即逝的古老威压，那过于完美的痊愈，以及他此刻无懈可击却总让人觉得隔了一层的解释，都像冰冷的迷雾，横亘在他们之间。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堵住，竟无法立刻说出“相信”二字。
她的迟疑，落在众人眼中，让气氛更加微妙。
凌澈适时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凝滞：“前路莫测，纠结无益。当务之急，是决定是否要进入这裂隙一探。”他将话题拉回实际的行动上，目光扫过众人，“此裂隙极不稳定，或许只能维持极短时间，且另一端情况不明，风险极大。”
“去！为什么不去！”白曜率先表态，摩拳擦掌，“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说不定后面就是藏宝贝的地方！再说了，老顾这莫名其妙的伤总不能白受，总得弄个明白！”他心思相对单纯，更倾向于用行动打破僵局。
墨汐微微颔首，言简意赅：“可。”
凌澈看向洛酥：“洛酥，你的意思？”团队的核心始终是她。
洛酥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纷乱的思绪强行压下。无论顾昀烨身上有多少疑点，无论前方是囚笼还是宝藏，寻找父母下落的线索可能就在其中，她绝不能在此刻退缩。
“去。”她斩钉截铁，目光重新变得坚定，“但需万分小心。我先行探路。”她体内力量特殊，且刚刚经历那法阵能量灌注，对同源波动的感知或许更为敏锐，由她打头阵最为合适。
“不可！”几乎是同时，凌澈和顾昀烨出声阻止。
凌澈是出于稳妥考虑：“未知险地，岂能让你孤身犯险？”
而顾昀烨已一步上前，自然而然地挡在了洛酥与那裂隙之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我伤势已愈，理当由我先行。”他看向洛酥，眼神深邃，“方才已累你涉险相救，岂能再让你为我……为大家冒险。”
这一刻的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一路以来默默守护、偶尔流露强势的同伴。那下意识的保护姿态，真切得让洛酥心头一颤，几乎要动摇方才的疑虑。
然而，就在他转身面向裂隙，准备率先踏入的那一刻，洛酥清晰地看到，他的目光掠过那旋转的裂隙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极淡的、近乎本能的熟悉与审视，那绝不是一个第一次见到此物的人该有的眼神！
那眼神太快，太隐晦，若非洛酥全心关注着他，几乎无法捕捉。
她的心猛地一沉。
但他没有给她深思的时间。顾昀烨周身灵力微涌，化作一道凝实的护体光华，回头对众人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洒脱，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纱：“那我便先行一步，为大家探探路。”
说罢，他不再犹豫，身形一动，便如一道轻烟般，主动投向那缓缓旋转的、散发着不祥吸力的细微裂隙！
就在他触及裂隙的瞬间，那裂隙猛地一亮，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微微扩张，将他身影彻底吞没！紧接着，裂隙剧烈波动起来，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闭合！
“走！”凌澈低喝一声，当机立断。
洛酥压下心中翻涌的惊疑，紧随其后，白曜、墨汐也立刻跟上，四道身影接连投入那光芒乱闪的裂隙之中！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的刹那，那裂隙发出一声不堪重负般的嗡鸣，猛地收缩成一个光点，随即彻底湮灭消失。
残殿墙壁上的地图虚影也如同耗尽了最后力量，悄然散去。
只留下空荡破败的大殿，以及满地狼藉的符文碎片，仿佛方才的一切惊心动魄与诡异抉择，都只是一场幻梦。
而裂隙的另一端，等待他们的，是更深沉的未知，还是揭开一切谜底的……囚笼？
穿过裂隙的感觉并非撕裂般的痛苦，而是一种诡异的失重和扭曲感，仿佛灵魂被强行拉拽着穿过一条粘稠冰冷的甬道，四周是光怪陆离、无法理解的色彩乱流。
短短一瞬，又好似漫长无比。
当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强烈的眩晕和空间变换带来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洛酥强压下不适，第一时间运转力量警惕四周，并急切地寻找那个最先进入的身影。
他们似乎身处一条更加古老、破损严重的巨大回廊之中。廊柱倾颓，地面布满裂纹，空气中弥漫着比外界更加浓郁的死寂和尘埃气息，灵气稀薄得近乎枯竭，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的威压弥漫在每一寸空间。
顾昀烨就站在他们前方不远处，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似乎毫发无伤。
然而，洛酥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在进入此地的瞬间，有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水乳交融般的波动，似乎这里的环境与他格外契合？
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探索陌生环境的谨慎与凝重，语气如常：“看来我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
他的表现毫无破绽。
但洛酥的心，却在那一刻沉到了谷底。
因为她分明看到，在转过身之前那一刹那，他望向这片死寂破碎的回廊深处时，那眼神并非探索陌生之地的茫然，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藏的，近乎于……
归乡般的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