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裂痕暗生，各怀心思
“哗啦——”
两道身影破开粘稠的血色能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血池，重重落回暗红晶石铺就的宫殿地面。
顾昀烨松开洛酥的手，几乎是立刻向后退开半步，拉开了些许距离。他周身气息略有紊乱，但迅速平复，只是脸色比下去之前更加苍白几分，眼底残留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惊悸与阴霾。他第一时间抬头看向上方严阵以待的凌澈三人，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无事。”
凌澈、白曜、墨汐见状，紧绷的心神稍松，立刻围了上来。
“下面情况如何？”凌澈目光扫过洛酥苍白的脸和顾昀烨异常的神色，沉声问道。他手臂上的诅咒已被暂时压制，但依旧透着不自然的青黑。
“能量核心已被触动，此地不宜久留。”顾昀烨言简意赅，避开了具体细节，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洛酥的衣袖，那里空空如也，并未见那枚玉坠。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难道被血池能量卷走了？还是……
洛酥强压下袖中玉坠传来的冰凉触感和心头翻涌的惊疑，顺着顾昀烨的话点头，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后的沙哑：“下面怨念极重，且有强大禁制守护，方才险些触发反击。”她刻意略去了那枚玉坠和女子残影，也省略了顾昀烨的异常反应，仿佛那只是一次单纯的危险探查。
顾昀烨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难辨，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些什么，但洛酥低垂着眼睫，掩饰得很好。
“那就快走！这鬼地方俺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白曜搓了搓胳膊，总觉得四周那些晶壁里的魂影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墨汐手中的灯笼幽光摇曳，照向通往地面的螺旋阶梯：“下方的剧烈能量波动似乎暂时压制了大部分显性禁制，此刻或许是离开的最佳时机。”
“走！”顾昀烨不再犹豫，率先走向阶梯。他的步伐依旧稳健，但比起之前的从容，多了一份急于离开此地的迫切。
洛酥默默跟上，指尖下意识地触摸了一下袖中那枚紧贴着手腕肌肤的玉坠。一股微弱的、带着悲伤与眷恋的情绪波动再次传入心间，伴随着那几个模糊的字眼：“…找到你…”、“…逆天…”、“…烨…”
她猛地收回了手指，心脏狂跳，偷偷抬眼看向前方那个挺拔却透着疏离的背影。
云烨…
顾昀烨…
这两个名字在她脑海中不断交织，那个荒谬又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神。如果…如果他真的是那个“云烨”，那他接近自己，陪伴自己，一次次“巧合”地救下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深藏眼底的偏执与疯狂，又究竟指向何种目的？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一行人沿着来路快速返回。或许是因为血池底的异动消耗了此地大部分能量，或许是墨汐的灯笼指引了相对安全的路径，返回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没有再触发强大的禁制攻击。
只是气氛，变得格外沉闷和诡异。
顾昀烨一言不发，走在最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而蹙眉，时而眼神放空，偶尔流露出一丝极快被压制的痛苦或戾气。
洛酥则心事重重，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偶尔与凌澈或白曜简短交流几句，也显得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飘向顾昀烨的背影，带着探究、警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情绪。
凌澈将两人的异常尽收眼底。他心思缜密，如何看不出这二人从血池出来后变得古怪？尤其是顾昀烨，那偶尔泄露出的气息，冰寒古老得令人心悸，绝非常人。还有酥酥，她似乎在隐瞒什么，又似乎在恐惧什么。
他默默地将洛酥护得更紧了些，看向顾昀烨背影的目光，充满了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戒备。
白曜虽然神经大条，但也感觉出气氛不对，挠挠头，凑近墨汐低声道：“喂，你有没有觉得，老顾和酥酥下去一趟回来，怪怪的？”
墨汐清冷的目光在前后两人身上扫过，淡淡道：“此地诡异，影响心神实属正常。”话虽如此，她握着灯笼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座他们最初落下的祭坛。穹顶投下的苍白光束依旧，仿佛他们离开了很久，又仿佛只是刹那间。
踏上祭坛的瞬间，那一直萦绕不散的血腥怨念和压抑感骤然减轻了许多。
“先离开再说。”凌澈开口道，率先催动仙力，准备借助祭坛的力量寻找出口。
顾昀烨却忽然抬手阻止了他。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顾昀烨走到祭坛中央，目光扫过地面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符文，随后，他做了一個极其古怪的动作——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凝练的黑色能量，并非攻击，而是以一种特定的顺序，飞快地点亮了祭坛边缘几个毫不起眼的符文节点！
那几个节点并非禁制核心，甚至看起来毫无作用，但他点亮的顺序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古拙韵律。
“你做什么？”凌澈警惕地问道，仙力暗自提聚。
顾昀烨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完成着最后一个节点的点亮。
嗡——！
整个祭坛轻轻一震，中央区域的光束骤然变得强烈，光芒扭曲，逐渐形成一个稳定的、旋转着的能量漩涡！漩涡另一端，传来清新却陌生的气息，显然并非他们来时的路！
他竟然如此轻易地、以谁都看不懂的方式，直接开启了一条新的、未知的通道！
这一刻，连墨汐眼中都露出了惊诧之色。她对阵法符文研究颇深，却完全无法理解顾昀烨刚才那一系列动作的原理和意义，那仿佛是一种…早已失传的、更接近于本源规则的运用！
顾昀烨收回手，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一点，他转过身，面对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语气平淡地解释：“偶然发现的古传送阵，应是当年建造者遗留的应急通道。从此处走，或许能更快离开这片遗迹。”
这个解释依旧漏洞百出！他如何“偶然发现”？又为何懂得激活之法？
洛酥看着他平静无波的脸，心脏却一点点沉下去。他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破绽也越来越多，几乎不再刻意完美掩饰。
他到底…是谁？
顾昀烨似乎不愿再多做解释，率先迈步踏入了能量漩涡，身影瞬间消失其中。
“走吧。”凌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重重疑虑，护着洛酥紧随其后。白曜和墨汐对视一眼，也立刻跟上。
穿过漩涡的过程并无不适，只是短暂的失重感。
眼前豁然开朗，他们已然身处一片陌生的荒古山林之中，身后是一个不起眼的山洞入口，漩涡正在缓缓消散。
夜空繁星点点，夜风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拂面而来，终于彻底驱散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怨念。
众人都有种重见天日、劫后余生之感。
但队伍中的气氛，却比在遗迹中更加凝滞和微妙。
顾昀烨负手立于不远处，背对着众人，眺望着远方沉沉的夜色，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寂，又透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冷漠。他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又像是在隐藏着什么。
洛酥握着袖中的玉坠，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残留的悲伤意念，再看向那个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并且疯狂滋生。
裂痕，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支原本就各怀秘密的队伍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