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强跟着安秀回凤栖镇那天，翁堵苗寨的太阳总算露了脸，可我心里总跟压着块湿木头似的，闷得慌。麻秀日记最后那句 “真正的秘密在断魂崖下的暗河”，像根刺扎在我脑子里 —— 之前查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听说过断魂崖下还有暗河？

我拿着日记去找龙村长，他正蹲在榕树下给村民分新采的草药，手里的竹篮都没放下就皱起眉：“暗河？我活了五十多年，只听老辈人说过断魂崖下有个深潭，没听过什么暗河啊！”

“老辈人没提过？比如你爹，或者岩伯？” 我把日记递过去，指着最后一页的字迹。龙村长凑着阳光看了半天，摇头道：“我爹当年只敢跟我提麻秀嫂子的事，关于崖下的东西，半个字都没说过。岩伯更别提了，自从上次说漏嘴后，又瘫得话都说不清了。”

正说着，阿雅挎着个布包跑过来，额头上还沾着汗：“陈警官！我在奶奶房间的墙缝里，找到个东西！” 她打开布包，里面是块褪色的苗绣，绣着些看不懂的图案，边角处还沾着点褐色的痕迹，看着像干涸的血。

“这苗绣上的图案，你认识不？” 我拿起苗绣，指尖能摸到绣线里藏着的硬疙瘩。阿雅凑过来瞅了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这是太奶奶最擅长的‘指路绣’！我小时候看奶奶学过，说这种绣法能标出藏东西的地方，你看这弯弯曲曲的线，像不像山路？”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绣线绕来绕去，最后在右下角聚成个小圆点，旁边还绣着个小小的 “水” 字。龙村长也凑过来看，突然吸了口凉气：“这图案…… 跟断魂崖附近的山路有点像！那个小圆点，该不会就是暗河的入口吧？”

这话让我心里一激灵 —— 要是苗绣真能指路，那暗河的入口说不定真藏在断魂崖附近。我赶紧让阿雅找块布把苗绣包好，又喊上两个熟悉山路的村民，准备当天下午就去断魂崖探探。

往断魂崖走的路上，山风比平时更凉，吹得树叶 “沙沙” 响，总让人觉得身后有人跟着。阿雅攥着我的胳膊，小声说：“陈警官，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们，是不是…… 是不是太奶奶的魂跟着来了？”

“别瞎想，可能是风声。” 我嘴上安慰她，心里却也发毛 —— 自从麻安的事之后，寨子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动静，前几天还有村民说，半夜看见有人在老药园的山洞附近晃悠，穿的衣服像几十年前的苗装。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断魂崖边。之前发现麻婆婆拐杖的地方，还留着些杂乱的脚印，阿雅拿着苗绣比对了半天，指着崖边一棵歪脖子树说：“陈警官，你看！苗绣上的最后一个弯，跟这棵树的位置对上了！”

我绕着歪脖子树转了两圈，树根处的泥土明显比其他地方松，蹲下来扒开泥土，竟露出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的花纹，跟苗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两个村民赶紧过来帮忙，合力把青石板挪开，下面果然有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还带着点淡淡的腥味。

“这…… 这就是暗河的入口？” 阿雅往洞口凑了凑，又赶紧退回来，“里面好黑，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往洞里照了照，能看见一段往下的石阶，石阶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很久没人走了。“我先下去看看，你们在上面等着，要是我十分钟没上来，就赶紧去寨里叫人。”

刚踏上石阶，青苔就滑得我差点摔跤，赶紧扶着岩壁往下走。越往深处走，腥味越浓，还能听见 “滴答” 的水声。走了大概二十多级台阶，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条暗河横在面前，河水黑得像墨，水面上飘着些不知名的水草，手电筒的光照过去，能看见水草下面有东西在动。

我心里一紧，刚要仔细看，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 不是上面村民的动静，而是有人跟着我下了石阶！我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正好照在那人脸上，是个穿灰布苗装的女人，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双眼睛，眼神冷得像冰。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 我握紧手里的手电筒，心里盘算着怎么应对。女人没说话，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往我面前一扔 —— 是块苗绣，跟阿雅找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这块的边角，沾着新鲜的血！

“麻秀的日记，你看完了？” 女人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我愣了一下，她怎么知道我看了日记？“你到底是谁？跟麻家有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暗河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女人往暗河那边挪了挪，手电筒的光照在她手上，我突然看见她手腕上有个疤痕，形状像个 “安” 字 —— 跟麻安手腕上的疤痕一模一样！

“你是…… 麻安的人？” 我心里一沉，麻安不是已经自杀了吗？怎么还会有人跟她有关？女人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块石头，往暗河里一扔，只听见 “扑通” 一声，水面突然翻涌起来，几只黑色的虫子从水里爬出来，正是之前在青铜盅里见过的噬心蛊母虫！

“这些虫子，只认麻家人的血。” 女人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倒出点红色的液体，往水面一洒，虫子瞬间安静下来，“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它们会把你的血吸干净。”

我盯着那些虫子，后背直冒冷汗 —— 难怪麻秀说暗河是真正的秘密，原来这里藏着这么多蛊虫。“你到底想干什么？暗河里到底有什么？”

“暗河里藏着麻家的‘蛊种’，是当年麻秀从她娘手里传下来的，能控制所有噬心蛊。” 女人往前走了一步，黑布下的嘴角似乎勾了勾，“麻安当年没找到蛊种，才用了子虫害人，现在，该把蛊种还给真正的麻家人了。”

“真正的麻家人？是谁？安秀？还是林强？” 我追问。女人却突然转身，往暗河深处走：“你不该知道这么多，赶紧离开这里，否则，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刚要追上去，突然听见上面传来阿雅的喊声：“陈警官！不好了！上面来了好多人，都拿着刀！说要找你要暗河的东西！”

我心里一惊，赶紧往石阶上跑，刚到洞口，就看见十几个穿黑色衣服的人围着阿雅和村民，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手里拿着把砍刀，眼神凶狠：“把暗河的入口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暗河？” 我挡在阿雅前面，心里清楚这些人肯定不是寨里的村民 —— 寨里人从来不会穿这么规整的黑衣服。络腮胡男人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痰：“我们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今天暗河的东西，我们必须带走！”

他刚说完，身后的人就举着刀冲过来。我赶紧拉着阿雅往旁边躲，两个村民也拿起手里的柴刀反抗。可对方人多，我们很快就被逼到崖边，眼看就要被他们围住，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喊声：“住手！”

回头一看，是安秀和林强！他们身后还跟着凤栖镇派出所的警察，手里都拿着枪。络腮胡男人看见警察，脸色瞬间白了，刚要跑，就被警察围住。“你们…… 你们怎么会来？”

安秀走到我身边，喘着气说：“我跟弟弟回凤栖镇后，总觉得不安心，就跟派出所的同志说了暗河的事，没想到真有人来抢东西。”

警察把络腮胡男人押起来时，我注意到他怀里掉出个东西，是块苗绣，跟我手里的一模一样。我捡起来一看，苗绣背面写着个 “石” 字 —— 石虎的石！

“你们是石虎的人？” 我追问。络腮胡男人没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警察把他带走后，林强走到我身边，小声说：“陈警官，我爹日记里写过，当年石虎跟境外的人有勾结，想把麻家的蛊种卖了换钱，现在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境外的走私犯。”

我心里一震，难怪这些人这么凶，原来跟走私有关。安秀看着暗河的入口，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太奶奶留下的东西，会引来这么多麻烦。陈警官，要不我们把洞口封了吧，省得再有人来抢。”

我点了点头，跟村民一起把青石板挪回去，又在上面堆了些石头。可我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 —— 那些走私犯既然来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而且那个穿灰布苗装的女人，还没找到，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暗河的秘密？

回到寨里，我把那块带血的苗绣交给法医，让他们化验上面的血迹。第二天一早，法医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声音带着急促：“陈队！苗绣上的血迹，除了麻家人的，还有一种 DNA，跟十年前邻县命案死者林明的 DNA，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

林明的 DNA？难道那个穿灰布苗装的女人，跟林明有关？我刚想追问，突然听见客栈外面传来喧哗声，跑出去一看，是龙村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陈警官！不好了！老药园的山洞被人挖了！青铜盅的碎片都在地上，里面的母虫不见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往老药园跑，山洞里一片狼藉，青铜盅碎成了好几块，地上还有些黑色的痕迹，像是蛊虫爬过的印记。阿雅蹲在地上，捡起块碎片，声音发颤：“陈警官，母虫不见了…… 会不会是那个穿灰布苗装的女人拿走了？”

我没说话，目光落在山洞的石壁上，上面有个新挖的洞，洞里放着个东西 —— 是块苗绣，跟之前的一模一样，只是这块上面，绣着个 “下” 字，旁边还画着个箭头，指向寨子里的大榕树。

大榕树？难道母虫被藏在了大榕树下？我刚要往大榕树跑，突然想起麻秀日记里的话，还有那个女人冰冷的眼神 —— 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可不管是不是陷阱，母虫丢了，必须找回来。我让龙村长通知村民，不要靠近大榕树，自己则带着阿雅和几个警察，慢慢往大榕树走去。离榕树还有十几米远，就看见树下站着个人，正是那个穿灰布苗装的女人，她手里拿着个陶罐，里面隐约有虫子爬动的声音。

“把母虫交出来！” 我往前走了一步，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女人没说话，慢慢摘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脸 —— 我瞬间愣住了，这张脸，跟麻秀的照片一模一样，只是眼角多了些皱纹！

“你…… 你是谁？” 我声音都有点发颤。女人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奇怪的笑：“我是谁？我是麻秀啊，我从来没离开过翁堵苗寨。”

麻秀？她不是应该早就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盯着她的脸，突然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疤痕 —— 跟麻安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个疤痕，比麻安的深很多，像是后来又被划了一刀。

“你骗人！麻秀早就死了！” 阿雅喊了出来，“我太奶奶不可能还活着！”

女人没理阿雅，打开手里的陶罐，几只噬心蛊母虫爬了出来，往大榕树的方向爬去。“你们以为青铜盅里的是母虫？那只是幌子，真正的母虫，一直在我手里。” 她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满是疯狂，“现在，该让翁堵苗寨的人，尝尝当年麻家的痛苦了！”

说完，她突然往大榕树后面跑，我赶紧追上去，可刚到榕树后面，就看见地上有个地道入口，女人已经钻了进去，只留下个声音：“下一个，就是你……”

我看着黑漆漆的地道入口，心里一沉 —— 麻秀竟然还活着！她不仅藏着真正的母虫，还在寨子里挖了地道！这个地道通向哪里？她接下来要干什么？我知道，这场关于蛊虫和秘密的风波，才刚刚到最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