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正,紫禁城东华门一开,林绡穿着新发的翰林青袍,
袖口还沾着家里带来的桂花香。
脚刚跨进翰林院门槛,就听见里头一声拖长调的“哟——”
“这不是咱们会算黄河的状元郎吗?”
说话的是编修周大人,一身绯袍,嘴角挂着三分笑,七分凉。
旁边立刻有人接茬:“状元郎算盘精,可别把咱翰林院的俸禄也算成火耗喽!”
林绡咧嘴一笑,拱手:
“算盘只算糊涂账,不算清官俸,诸位放心。”
心里却骂娘:“下马威?行,我接着。”
翰林院给新科状元分了间值房,窗纸破,风呼呼往里灌。
林绡刚坐下,案头就堆来一摞“陈年旧档”,封面写着“黄河杂项”,翻开一看,全是从前官员踢皮球的烂账。
同事李编修笑眯眯:“状元郎精通河务,这些旧账劳您大驾。”
林绡把算盘往桌上一拍,“行,旧账也是账,算清为止。”
当晚,他点灯熬油,算盘珠子噼啪到半夜,把“踢皮球”踢成了“踢毽子”,
心里暗笑:“想累死我?我先累死你。”
皇上召翰林讲读《禹贡》,林绡被点名主讲。他讲得眉飞色舞,“黄河九曲,利国利民……”
话音未落,侍读学士王大人阴阳怪气:
“状元郎讲得热闹,可别忘了黄河也淹过咱翰林院祖坟。”
殿内一阵低笑。林绡不慌不忙,把折扇一合,“淹过祖坟,才更该治河,不然下次淹的就是王大人的新宅。”
皇上哈哈大笑,王大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林绡心里暗爽:“阴阳怪气?我也不是吃素的。”
翰林院惯例,新科状元请同僚吃酒。
林绡掏腰包,摆了十桌酒席,
菜还没上齐,就有人举杯:“状元郎,听说你揭漕弊,揭得户部侍郎连夜搬家?”
林绡举杯回敬:“搬家好,省得我再算他家的火耗。”
酒过三巡,又有人起哄:“状元郎,你算盘精,可会算同僚的交情?”
林绡把酒杯往桌上一磕,
“交情我算不清,但谁背后捅刀子,我算盘珠子认得。”
一句话,酒桌瞬间安静,
林绡心里冷笑:“刀子我收,酒我也喝。”
户部尚书设私宴,请新科翰林“联络感情”。
酒过三巡,
尚书举杯:“状元郎,黄河清,官难当,你可得手下留情。”
林绡把算盘往桌上一放,“尚书大人,算盘珠子不认官,只认账。”
尚书脸色一变,林绡又补一句:“留情可以,留账不行。”
当晚,林绡被灌得七荤八素,却把算盘珠子一颗颗数回怀里,
心里暗骂:“想灌醉我?我先灌醉你们的账。”
四月初一,林绡的值房被人动了手脚,旧账被换成空白纸,算盘珠子被撒了一地。
林绡冷笑,把空白纸折成小船,写上“火耗”二字,放在案头,又把算盘珠子一颗颗捡回,“想让我算空账?我先让你们算心慌。”
当晚,他把空白纸小船放进翰林院公用的水缸,“火耗”二字在水里渐渐晕开,
第二天,整个翰林院都在传:“状元郎的算盘,算到水缸里了!”
四月初二,早朝。
皇上召见翰林,点名林绡奏对。
林绡跪地,声音朗朗:“臣在翰林院,日日被同僚‘关爱’,臣感激涕零,但更感激皇上给的胆子,让臣敢算真账。”
皇上哈哈大笑,“林爱卿,翰林院阴阳怪气,你来治治!”
林绡叩首:“臣遵旨,阴阳怪气,臣用算盘治!”百官面面相觑,
林绡心里暗爽:“阴阳?我也能打成算盘珠子!”
四月初三,林绡自掏腰包,再请同僚吃酒。
这次,他把酒桌摆成“算盘形”,中间一只大铜盘,盘里装着“火耗”二字糖块。
酒过三巡,林绡举杯:“诸位,火耗清了,糖也甜了,咱们以后,只算真账,不算旧账!”
众人齐声应和,酒桌上一片笑声,林绡心里松了口气:
“阴阳怪气?算盘珠子一拨,全成了和声。”
四月初四,雪尽,春回。
翰林院后园,桃花初绽。
林绡把算盘往石桌上一摆,同僚们围坐,一人一颗算盘珠子,“啪”一声,珠子落盘,像给一年的恩怨画上句号。
桃花落在算盘珠子上,像给青衫镀了一层光。
四月初五,林绡站在翰林院门口,
手里把玩着那只玉算盘,心里却想着黄河水。
河清之日,再来谢恩;河不清,再来请罪。”
春风拂过,算盘珠子轻轻响,像给这场“阴阳”大戏,敲下了最后一个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