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荒墟陌路，心火未熄
空间撕扯的巨力仿佛要将人的神魂都碾碎，又在下一刻骤然消失。
四人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震起一片尘埃。剧烈的眩晕和恶心感袭来，洛酥趴在地上，干呕了几声，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传送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尚未完全消退，更沉重的是压在心头那份刚刚经历的、几乎令人窒息的绝望与牺牲。
她猛地抬起头，第一个动作就是慌乱地摸索身边，直到指尖触碰到一枚冰冷、布满蛛网般裂痕的黑色玉符——墨汐留下的唯一痕迹。她紧紧将它攥在手心，那冰冷的触感却仿佛烫得灼人。
“墨汐…”她声音沙哑，带着哽咽。
旁边传来一声压抑着无尽痛苦的低吼，是白曜。他半跪在地，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坚硬的岩石瞬间龟裂，金色的眼眸里翻滚着滔天的怒火与悲痛。“清玄老狗！我必杀你！”
凌澈沉默地站起身，仙袍沾满了尘土，显得有些狼狈。他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极致的冰冷，但他小心翼翼收起仙剑的动作，以及看向那枚黑色玉符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沉痛，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迅速环顾四周，警惕着未知的环境。
顾昀烨是第一个完全站定的。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琉璃。他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指缝间隐隐有暗色的痕迹渗出，显然强行启动传送阵和之前的伤势让他付出了不小代价。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锐利，迅速扫视着周遭。
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破败的宫殿内部。高耸的穹顶多处坍塌，露出灰蒙蒙的天空，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巨大的石柱倾倒碎裂，上面雕刻着古老而陌生的图腾。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荒凉的气息，神灵之气极其稀薄，反而混杂着一种更古老、更沉寂的能量残余。
这里绝非神界，也非他们熟悉的任何一界。
“这里是哪？”洛酥撑着站起身，声音依旧有些发颤，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悲伤无用，活下去，才能对得起墨汐的牺牲。
“一处…被遗忘的远古战场废墟。”顾昀烨的声音低沉沙哑，他走到一根断裂的石柱前，指尖拂过上面一道深刻的爪痕，那痕迹上残留的气息让他微微蹙眉，“不属于现在六界中的任何一界，是某个破碎的、被放逐的空间碎片。”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仿佛对这里有所了解。
凌澈看向他，目光带着审视：“你如何得知？”
顾昀烨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书上看的。”这个借口蹩脚得近乎敷衍，但他显然不打算多做解释。
白曜猛地站起来，冲到顾昀烨面前，赤红的眼睛瞪着他：“你早就知道那条路通向哪里？你早就知道清玄会在那里等着？！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悲愤之下，他的怒气几乎要倾泻到此刻最可疑的顾昀烨身上。
顾昀烨终于转过身，面对白曜的怒火，他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我若早知道是绝路，何必带你们一起跳？”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我所知的，也只是零碎片段，不足以拼凑出全部真相。但我知道，那是当时唯一的生路。”
他看向白曜，又扫过洛酥和凌澈：“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幽冥拦不住清玄太久，他一定有办法追踪这个传送阵的落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
他的话点醒了众人。是的，危险并未解除。
洛酥深吸一口气，将墨汐的玉符小心地贴身收好，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仿佛一股力量从心底升起。她不能倒下。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她问道，目光变得坚定。
顾昀烨闭上眼，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片刻后，他指向一个方向：“那边…似乎有微弱的能量流动，可能是这个破碎空间的薄弱点，或者…有其他出口。”
他的感知能力再次超出了常理，但此刻无人质疑。四人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由顾昀烨引路，沉默地在这片广阔的废墟中穿行。
一路上，死寂是唯一的主题。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再无任何声响。废墟规模大得惊人，依稀能看出昔日恢弘的轮廓，但一切都化为了尘埃和寂静。那种万古荒凉的气息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洛酥能感觉到，越往顾昀烨所指的方向走，体内那被封印的魔神本源就越发躁动，似乎与这片废墟深处某种同源的力量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同时，那种更深层次的、属于“古神”本源的悸动，也似乎清晰了一丝。
她偷偷看向走在前方的顾昀烨挺拔却难掩虚弱的背影。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这种地方有所了解？为什么他的力量时而微弱，时而又能爆发出那般诡异强大的能量？他和那个冰封中的女子，又是什么关系？那个女子警示的“蚕食”和“目标是她”，又意味着什么？
无数谜团萦绕在心头，但她知道，现在不是追问的时机。
突然，走在前面的顾昀烨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广场，广场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祭坛。祭坛由一种漆黑的石头砌成，上面刻满了比周围建筑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符文，那些符文甚至在缓缓流淌，如同活物。
而在祭坛的正中央，悬浮着一团微弱、却纯净无比的白色火焰。
那火焰静静燃烧着，仿佛亘古不灭，散发出一种温暖、神圣、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气息，与整个废墟的死寂格格不入。
“这是…”凌澈面露惊疑，“好纯粹的光明之力…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那团火焰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尤其是感应到了洛酥，轻轻摇曳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虚影缓缓从火焰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面容模糊不清，身姿却显得无比高贵和哀伤。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落在了洛酥身上。
一个温柔而疲惫的声音，直接在四人的神魂深处响起：
“命运的变数…你们终于…来到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