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溶洞迷踪，枯枝指路
噬生蝎的残骸散发著淡淡的腥臭，迅速被溶洞中潮湿的空气和某种无形的力量分解、消融，仿佛从未存在过。四人不敢停留，沿着地下水流的方向，继续向溶洞深处进发。
越往里走，溶洞的形态越发奇诡。不再是单一的通道，而是出现了无数岔路和巨大的地下空腔。顶部垂下的石笋和地面崛起的石柱千奇百怪，在微弱磷光苔藓的映照下，投射出扭曲舞动的阴影，如同蛰伏的魔怪。水流声时而轰鸣如雷，近在咫尺，时而又缥缈遥远，难以捉摸，扰动着人的方向感。
“这鬼地方像个迷宫！”白曜烦躁地甩了甩爪子，刚才撕碎蝎子沾染的些许污秽已被妖力震散，“走了这么久，感觉一直在绕圈子！”
凌澈指尖凝聚起一点仙光，仔细观察着岩壁上的痕迹，眉头紧锁：“并非天然形成。有些石壁的断面过于平整，像是被巨大力量劈开，还有一些地方残留着极其微弱的空间阵法波动…此地恐怕是一处上古战场遗迹，或者某个被毁灭的宗门圣地碎片，坠入了空间裂隙，才形成了这般模样。”
他的判断让气氛更加凝重。上古遗迹往往意味着机遇，但更意味着未知的危险。
洛酥默默感应着身后枯枝的状态。那嫩芽的光芒已经彻底内敛，只有贴近才能感受到那丝温润的生命气息。它不再主动散发能量，似乎先前助他们疗伤和驱散噬生蝎消耗不小。但奇怪的是，每当遇到岔路口，洛酥总能隐约感觉到枯枝传来极其微弱的意向，仿佛在无声地指引方向。
她选择相信这种直觉。
“走这边。”在一次三个岔路口前，洛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左侧那条看似最狭窄、气息也最阴寒的路径。
“这条路…感觉不太对劲。”白曜抽了抽鼻子，金色妖瞳中满是警惕。
顾昀烨紫眸扫过那条通道，目光在岩壁几处不明显的古老刻痕上停留了一瞬，那里残留的气息让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波澜，但他并未反对，只是淡淡道：“跟紧。”
凌澈看了洛酥一眼，见她眼神坚定，便也点了点头：“相信你的判断。”
四人踏入左侧通道。甫一进入，一股透骨的阴寒之气便扑面而来，远比外面更甚，甚至能直接侵蚀护体灵光。四周的石壁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琉璃质，仿佛被极致的高温熔化后又瞬间冷却，表面光滑如镜，倒映出几人模糊的身影，显得诡异非常。
通道蜿蜒向下，地势越来越低，空气中的硫磺味几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陈腐的死寂之气，仿佛千万年来从未有生灵踏足。
“这地方…让我很不舒服。”白曜压低声音，浑身肌肉紧绷，利爪不自觉的弹出，警惕地注视着四周琉璃质的墙壁，总觉得那里面会突然冲出什么东西。
洛酥也感到一阵心悸，并非来自外界威胁，而是体内那丝被枯枝引动的古老本源再次传来躁动，这一次，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与…亲切？两种矛盾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神不宁。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顾昀烨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前方通道到了尽头，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四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洞，比他们之前见过的任何溶洞空腔都要庞大数倍。空洞的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地下暗河，而是一片干涸龟裂的黑色湖床。湖床的正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的枯树！
那棵树通体焦黑，形态却依旧保持着一种挣扎向天的倔强，主干粗壮得如同山岳，枝杈虬结盘绕，伸向空洞顶部那片混沌的虚空。可以想象它曾经是多么的雄伟参天，生机勃勃。但此刻，它只剩下死亡的沉寂，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有无尽的苍凉与悲怆。
更令人震撼的是，在这棵巨树的树干、枝杈上，乃至整个空洞的四周岩壁上，都布满了无数深刻的痕迹——巨大的爪痕、被利器劈开的裂缝、还有大片大片仿佛被泼洒上去的、早已干涸凝固的暗沉污渍…空气中弥漫着即便历经万古岁月也无法完全散去的惨烈气息。
这里，曾爆发过一场难以想象的恶战。
“这树…”洛酥望着那棵巨大的焦枯古树，心脏莫名地剧烈跳动起来，背后的枯枝也再次传来温热的感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她手中的这小截枯枝，与眼前这棵擎天巨树，同源同宗！只是它早已彻底死去，只余残骸。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凌澈语气沉重，目光扫过那些战斗痕迹，眼中充满震撼，“这些痕迹…残留的力量层次极高，远超想象。恐怕…是神魔级别的存在在此厮杀。”
白曜咽了口唾沫，收敛了所有躁动，妖兽的本能让他对这里残留的威压感到敬畏甚至恐惧。
顾昀烨 silent 地凝视着那棵枯树，紫眸深处仿佛有漩涡在流转，晦暗不明。他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但又强行压下，只是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幽深难测。
就在这时，洛酥背后的枯枝忽然自主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那枚嫩芽轻轻摇曳，一道极其微弱的、带着依恋和悲伤情绪的精神波动，缓缓飘向那棵巨大的枯树主干。
嗡…
仿佛回应一般，那棵早已死寂的巨树主干上，一处不起眼的焦黑树疤，竟然也微微亮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微光，与洛酥手中的嫩芽遥相呼应！
“有反应！”洛酥惊呼。
然而，还没等他们细究，异变陡生！
那处亮起微光的树疤处，空间突然一阵扭曲，一道模糊的、残缺不全的影像如同水中的倒影般浮现出来！
影像中，似乎是一位身穿素白长裙的女子背影，身姿绰约，却笼罩在无尽的悲伤与决绝之中。她似乎正抬头望着什么，然后缓缓张开双臂…影像极其不稳定，布满雪花般的噪点，并且没有声音。
但就在那影像出现的瞬间——
洛酥如遭重击，脑海中“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什么封印被狠狠撞击！剧痛袭来，无数模糊破碎的画面疯狂闪烁，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只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悲痛感和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几乎将她的神魂撕裂！
“啊！”她抱住头，痛苦地蹲下身，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洛酥！”
“酥酥！”
三人同时惊呼。凌澈和白曜立刻护在她身前，警惕地望向那浮现影像的树疤。
顾昀烨一步跨到她身边，蹲下身，手指迅速点向她额心，一股清凉平和的力量试图渡入，帮她稳定神魂。但他的力量刚一进入，就被洛酥体内那剧烈躁动、仿佛要破体而出的古老本源狠狠弹开！
甚至那力量反震回来，让顾昀烨也闷哼一声，指尖微微发颤，紫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与更深沉的晦暗。他竟无法强行安抚？
就在这时，那模糊的影像似乎因为能量的不稳定，闪烁了几下，即将消散。但在彻底消散前，那白衣女子的背影旁边，似乎又勉强凝聚出了另一道修长挺拔却同样模糊的男性身影轮廓…
就在那道男性轮廓出现的刹那——
原本只是有些躁动的顾昀烨，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心脏，脸色瞬间煞白，比洛酥好不到哪里去！他猛地抬头看向那影像，瞳孔急剧收缩，眼底深处那一直被压抑的漆黑与暴戾如同火山般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束缚！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疯狂爱恋和毁灭冲动的情绪在他眼中剧烈爆炸开来！
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甚至溢出了血丝，才强行压下几乎脱口而出的某个名字和那毁灭一切的冲动，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影像最终彻底消散，空洞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那短暂的异象，却在两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洛酥脑海中的剧痛缓缓平息，那些破碎的画面消失无踪，只留下空落落的悲伤和一片茫然。她抬起头，恰好看到顾昀烨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她看到他眼中未来得及完全敛去的、那深不见底的痛苦与疯狂，虽然只有一瞬，却让她心脏骤缩。
他也看到她眼中的痛苦、茫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曾意识到的依赖与探寻。
某种难以言喻的纽带，因这古老的残影，在这一刻悄然绷紧。
“刚才…那是什么？”白曜惊疑不定地问道，打破了死寂。
凌澈神色无比凝重：“残留的意念影像…看来此地陨落的存在，执念极深，万古不散。”他担忧地看向洛酥和状态明显不对的顾昀烨，“你们…没事吧？”
顾昀烨率先恢复常态，只是脸色依旧苍白，他扶起洛酥，声音有些低哑：“无碍。”
洛酥摇摇头，勉强站定，目光却无法从那棵枯树上移开，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那女子是谁？那道男影又是谁？为何会让她和顾昀烨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这棵枯死的古树，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它与她的身世，又有何关联？
而此刻，在他们身后遥远的黑暗中，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纯粹神圣的神力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悄然荡漾开来。
清玄，似乎已经找到了进入这片绝地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