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密道。”
掌心还贴着那道血符，热流在经脉里走了一圈，又沉下去。墨玄站在我面前，指节上的血痂裂了，渗出一点新血。
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等了。
秦屿靠在石壁边，脸色发青，但总算醒了。他手里攥着那本破笔记本，另一只手捏着块铜钱护身符，烫得冒烟。我走过去扶他，他摇头，自己撑着站了起来。
“能走。”他说，声音哑得厉害。
墨玄走在最前面，龙威压着四周的邪气。
很快，我们到了密道，我们顺着密道往前，脚底越来越软，像是踩在腐土上。空气沉得喘不过气，岩壁湿漉漉的，淌着暗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没有声音。
我抬手摸了摸玉佩，它在我怀里微微发烫。
“前面不对。”我开口。
墨玄停下，回头看我。
“雾里有人影，”我说，“不是活人，是残念。”
他眯起眼，抬手一挥，一股气劲扫过去，薄雾被撕开一道口子。石拱门出现在眼前，符文全断了，门缝里涌出黑雾，低低的说话声传出来，像很多人在哭。
“第九个……你也逃不掉……”
秦屿猛地咳嗽，嘴角溢出血丝。
“别听。”墨玄低喝，“闭气，跟紧我。”
他一脚踏进门内，龙威炸开，黑雾退了一寸。我扶着秦屿跟上，脚刚落地，地面就颤了一下。
地脉深处，有东西在动。
我们沿着倾斜的通道往下走，两边岩壁开始出现裂痕，裂缝里爬满细小的黑虫，一碰就钻进土里。
脚下泥土松软得不像实地，每走一步都像要陷进去。秦屿的护身符越来越烫，最后“啪”地一声裂开，铜钱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不行了，”他喘着，“这地方……在吃人。”
墨玄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能撑住？”
我点头：“只要不让我听那些话。”
话音刚落，脚下猛地一震。
泥土炸开，一条尺长的黑蚓破土而出，通体泛紫光，口器裂到耳根，一张嘴，竟发出女人的哭声：“还我命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全在动。几十条、上百条，从地底钻出，扭着身子扑上来。它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全是女人在喊，有求饶的，有咒骂的，有叫“娘”的，也有喊“第九个”的。
秦屿“啊”地一声跪下，耳鼻全在流血。
我头痛欲裂，眼前闪出人影——老式旗袍，披头散发，脸被灰雾遮着，可那姿势，那伸手的方向，和上一章幻象里的八个人一模一样。
“不是虫。”我咬牙，“是怨念。”
墨玄长剑出鞘，金光扫过，几条噬魂蚓当场焦黑落地。可更多的涌上来，缠住他的腿，往他身上爬。他怒吼一声，龙威爆发，震退一片，但数量太多，根本杀不完。
“清璃！”他吼，“闭眼！别看！”
我看不清他，眼前全是那些女人的脸。她们不是要杀我，是在求我。
“救我们……”
“别让它得逞……”
我猛地按住心口的玉佩，脑子里只剩一句话：“我不是容器，我是接头人。”
玉佩一震，青光从掌心漫出来，像水波一样荡开。
光圈扫过，噬魂蚓齐齐僵住，发出尖啸，扭着身子往后退。有几条被光擦到，直接炸成黑灰。
“走！”我喊。
墨玄一把拽起秦屿，我紧跟在后。三人冲出包围，踩上一块凸起的岩台。身后，噬魂蚓在光圈外盘旋，嘶叫不休，却不敢再靠近。
我喘着气，手还在发抖。玉佩的光慢慢弱下去，最后只剩一点温热。
“你刚才……用了玉灵亲和？”墨玄盯着我。
我点头：“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它们认得我，它们知道我是第九个。”
“不，”秦屿突然开口，声音发颤，“我跟你说过，它们不是认你，是认这个。”他指着我胸前的玉佩，“这玉……和她们身上的一样。”
我我这时才想起他确实好像说过这句话。
他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照片，边缘烧焦了，但能看清——一群穿旧式长裙的女人站在祭坛前，每人胸前都挂着一块玉，形状和我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爷爷拍的。”秦屿说，“民国三十七年，地脉祭典最后一批‘选女’。她们全死了，连骨灰都没留下。可他们的玉……没人见过。”
我低头看玉佩，它安静地贴在我心口，像睡着了。
“所以这些噬魂蚓，”我慢慢说，“是她们？”
“被邪气污染的怨念。”墨玄低声道，“仪式失败，魂不得散，反而被地脉浊气侵蚀，成了这副模样。它们恨仪式，也恨第九个容器——因为你是最后一个，你活着，她们就永远困在这儿。”
我手指收紧。
“可她们刚才在叫我。”
“你说什么？”
“她们没想杀我。”我抬头，“她们在求我救她们。”
墨玄眼神一动。
“你听到了？”他问。
“不是声音，是念头。”我说，“直接钻进脑子里的。她们说‘别让它出来’，说‘你还能走’。”
秦屿猛地抬头：“那你刚才用玉佩，是不是……唤醒了她们残存的意识？”
我没回答，但心里清楚——那道光，不只是驱邪，是回应。
玉灵亲和，从来不是单向的。我能感知玉，玉也能连着那些曾经拥有它的人。
“我们得往前走。”墨玄打断，“这里不安全，它们退了，但不会走远。”
我扶起秦屿，他右臂有道划伤，泛着紫气，但没再流血。他摇摇头：“我能撑。”
我们沿着岩台往前，地势越来越低，通道变窄，头顶开始滴水，一滴一滴，砸在肩上，冰得刺骨。空气里那股哭声没断，只是低了，像在耳边哼。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岔路，三条通道并列，岩壁上的符文全都扭曲变形，看不出原样。
“哪条？”我问。
墨玄闭眼，感知地脉流向：“中间。”
我刚要迈步，玉佩突然一烫。
我停住。
“怎么了？”秦屿问。
我摇头，盯着左边那条路。那里什么都没有，可玉佩在震，震得我掌心发麻。
“不对。”我说，“走左边。”
墨玄睁眼：“你确定？地脉流在中间。”
“玉佩在响。”我抬手，“它从来没这么热过。左边……有东西在等我。”
他沉默两秒，点头：“你带路。”
我走在最前，手贴着玉佩，它像指南针一样指引方向。越往里走，地面越软，脚印留下后，泥土缓缓合拢，像被什么吞掉。岩壁上的裂缝越来越多，偶尔能看到黑蚓缩进去的尾巴。
突然，我脚下一滑。
泥土塌了半边，我整个人往下坠。墨玄反应极快，一把抓住我手腕，往上拽。可就在我被拉起的瞬间，玉佩的光猛地一闪。
我看到了。
不是幻象，不是幻听。
是一幕画面——千年前的地脉深处，战火滔天，龙影与黑雾缠斗，山崩地裂。一个穿黑袍的男人站在祭坛上，手里捧着一块玉，正是我的那块。他抬头望天，嘴唇在动，说了三个字。
我看不清，但心口一震。
“清璃……”
我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靠在岩壁上，墨玄抓着我的肩膀。
“你看到什么了？”他问。
我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那不是记忆，也不是预兆。
是过去，正在地脉里回放。
“你脸色太白。”秦屿递来水囊，“喝点水。”
我接过，刚要喝，玉佩又震了一下。
这次，是从内部。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
一下，一下。
像在试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