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禁将至。
钱老爷的酒宴也临近散场。
眼前的黄金被施了障眼法,宋和与咏娘却齐齐望向我:“为何我们还能看见?”
我不由轻笑:“若是连你们都看不见,来日又如何运走这些金子?这法术防的从来都是不识真金之人。”
“该走了。”我提起灯笼转身。
夜深了,百鬼夜行将启,此刻宴席该散,钱老爷定会趁机将那枚买命钱混入荷包堆中。
“咏娘,他与你主人有约,这买命钱你应最易感知。”
“若能抢先取走,你已是僵尸之身,他便再无法李代桃僵。”
咏娘颔首,圆润的拳头攥紧:“我绝不会让他欺骗主人。”
宋和一直注视着她,闻言语气微涩:“从前咏娘总跟在我身后,一声声唤着哥哥……”
可如今……
我瞥他一眼:“宋大人,咏娘早已非人,不必执念太深。”
妄念滋生,易成心魔。
宋和深吸一口气:“姑娘放心,能再见咏娘,已是上天垂怜。那位白骨将军……”
他苦笑了一下:“虽为鬼类,却一身侠义。他愿分灵赋予咏娘重生之机,这般气度,我自问难以企及。”
“我……由衷感激。”
听他言辞恳切,我心中微动,开口道:“白骨将军灵性受损,沉眠多年难以恢复。若你真存感恩之心,不妨与咏娘和他商量——”
“钱老爷所敛黄金,你们可取部分,在山上为他修一座庙。不必宏大,哪怕只塑一尊泥像,只要有人诚心念记,他的灵性便日渐增长,终有复苏之日。”
话音方落,我却忽觉胸口一沉,随即天际炸开一道惊雷,撕裂长空,震耳欲聋。
可雷声过后,反觉神清气明,如受洗礼。
再看他人,却皆行色如常,仿佛未曾听见任何声响。
我下意识按住心口,低声问:“司衡,这是为何?”
司衡神色复杂。
“慕瑶,你在造神。”
“什么?”
我一怔,未能明白。
司衡却问:“你为何想到要为白骨将军立庙修祠?”
我茫然道:“这需要理由吗?人间香火与诚心祝祷,于魂灵总归有益。”
司衡再问:“寻常人家多半在家中设牌位,晨昏供奉。你为何独独要求建庙于山野?”
我……
一时语塞。
只是……
“我只是想,宋大人虽年轻稳重,一人祈愿终究有限。”
“白骨将军有能亦有魄,不如让他多听百姓愿声。若能行些善举,可积功德。”
“即便不能,予人一份寄托也是好的。”
有他坐镇,山中邪祟不敢作恶,岂非也是一桩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