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幽深巷道破开一道裂口，浓重黑雾源源不断向外翻涌，阴冷气息随风掠过炎夏，竟让所有人在灼灼烈日下打了个寒颤。
“这……这是什么？”
呆滞良久，人群才如梦初醒般骚动起来，结结巴巴道出共同的惊疑。
钱老爷站在人群外围，忽然仰天大笑。
那笑声酣畅而得意，又渗着几分阴狠。
他瞪向咏娘：“小丫头，百鬼夜行，子时已到。约定之时已过，你既未取我性命，这笔债，该勾销了吧？”
他目光诡异地扫过那紧攥荷包的壮汉，声调扬高，压抑着兴奋：
“当然，你若非要拼个鱼死网破，我人就在这里，有本事，你来拿。”
众人顿时察觉不对，视线在钱老爷、咏娘和那壮汉之间来回移动。
壮汉下意识将荷包攥得更紧，脸色惨白地后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咏娘一双漆黑眼眸燃起怒火，直直瞪向钱老爷：
“你想赖账？休想！”
她猛然挥手，一道金线自她与钱老爷之间浮现：
“与鬼立约，还钱是天经地义。拒不履行，我取你性命又如何？”
她故作不懂对方“买命替死”的话中深意，再次挥袖——
钱老爷一个踉跄，仿佛被无形之力拉扯。
他竭力睁大双眼，终于明白过来，霎时间目眦欲裂！
可就在这时，那股灵魂撕扯之力倏地消退，连接两人的金线应声而断。
钱老爷连退几步，粗重地倚墙喘息——
众人屏住呼吸，眼睁睁看见那若隐若现的金线，竟转而连上了那年轻壮汉。
钱老爷冷笑：“他既拿了我的买命钱，你要索命，找他就是！”
他整了整衣袍，面带微笑举步欲回府中：“那便与我钱某人无关了。”
恰在此时——
我一步向前，骤然介入钱老爷与壮汉之间。
体内魂魄主次颠倒，司衡接手这具身躯。
我静守一隅，看“他”从容而立，微微一笑如谪临世。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非你之财，纵得亦无益。”
“他”轻一抬手，便从那壮汉紧握的指间取走了荷包。
壮汉怔在原地，哑口无言。
“他”侧首望向愕然的钱老爷，声线清浅：
“你听，此时方为子时。”
话音落下，更夫鸣锣。
而那不断逸散寒意的漆黑裂口骤然扩张，蔓延两条街宽。
幽暗中央，一座巍峨大门缓缓显现：
［鬼门关］
夜风低回，那群误了宵禁的汉子瘫软在地，瑟缩抱团，再无人敢出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