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掌心，胎记还在发烫，像一块刚从火里捞出来的铁片贴在皮肉上。刚才那一瞬的共鸣感还没散，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像是地底有东西在敲，一下一下，应着我的脉搏。
前面岩壁越来越近，表面看不出异样，可我通灵视界的余光扫过去，总觉得那石头反着光，不像是石面，倒像是……镜面。
“别停。”墨玄在后面说，声音哑得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拖着伤在硬撑。
我没回头，只抬手按住岩壁。
指尖刚触到，整条手臂猛地一震。
不是冷，也不是疼，而是一种被看穿的感觉——就像有人躲在墙后，一直等着我靠近。
“怎么了？”秦屿问。
我咬牙，闭上眼，把通灵视界压到最深。
眼前变了。
岩壁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古镜，悬在空里，镜面像水一样晃。无数影子在里头扭动，分不清是谁，可其中一个，慢慢转过身来。
是我。
但又不是我。
她站在镜中央，脸还是我的，可嘴角裂到耳根，眼睛全黑，没有一丝白。她肚子裂开一道口子，里头有东西在动，像是石头，又像是活物。她的手抓着墨玄的头，另一只手掐着秦屿的脖子，一点点把他们往嘴里送。
我猛地睁眼，喉咙发紧，差点呕出来。
“你脸色不对。”秦屿伸手扶我。
我甩开他，指着岩壁：“那里不是石头，是镜子。镜子里……有我。”
墨玄冷笑一声：“又来？你通灵过度，看花眼了。”
“我没花眼。”我盯着他，“你信不信都行，但那东西在等我。它知道我要来。”
“你看到什么？”秦屿声音低了。
我不敢说。
可不说更怕。
“我看到自己……变成怪物，吃了你们。”
空气一下子静了。
墨玄没笑，也没反驳，只是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不是怀疑，是警惕——像在防一个随时会炸的火药桶。
“你之前不是说，胎记发烫是感应？”秦屿问。
我点头：“刚才碰你衣领的时候，我就觉得它在动，像是在回应我。现在这感觉更清楚了，前面那个镜子……它和我胎记是同一种东西。”
“同源？”秦屿皱眉。
“对。”我深吸一口气，“就像血亲之间能互相感应一样。”
墨玄忽然抬手，按住右肩伤口，指节一紧。他没说话，可我能看出他在忍痛。他抬头看岩壁，瞳孔缩了一下，金光一闪而过。
“你看到了？”我问。
他没答，可身体绷紧了，像是随时要出手。
“你也能看见？”秦屿看向他。
墨玄终于开口：“镜面有波动，像是封印松动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我看花眼？”我盯着他。
“我没说你看错。”他声音冷，“我说的是，你看到的，未必是现在的事。”
我心头一跳。
“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盯着岩壁，“那可能是未来的你，也可能是过去的你。镜界不认时间，只认执念。”
秦屿脸色白了：“所以……那画面，是真的？”
没人回答。
我再次闭眼，把通灵视界探出去，这一次，我试着把感知放轻，像一根线，慢慢往镜面里送。
镜中那个“我”还在。
她没动，可嘴角的裂口微微张开，像是在笑。
然后，她抬手，指向我。
不是指向我的身体，是指向我的胎记。
我猛地睁眼，后退一步。
脚底一空。
“小心！”秦屿喊。
我踩到了什么，地面一块石板往下陷，发出“咔”的一声。
岩壁轰然裂开。
那面古镜真的浮现出来，镜框是黑铁铸的，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是用血画的。镜面不再波动，而是像黑洞一样，开始吸。
风从镜里来，带着一股腐朽味，像是坟里挖出来的纸烧完后的灰烬味。
“退后！”墨玄低喝，一掌拍地。
土石隆起，挡在我们面前。可那石头刚碰到镜面边缘，瞬间化成粉末，被吸了进去。
“没用！”秦屿拉着我就往后退。
可吸力太强，我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前扑。
他一把拽住我手腕，用力往回拉。
墨玄冲上来，伸手想抓我另一只手，可他刚靠近，镜面突然闪出一道金光，直冲他面门。他侧头躲开，肩膀却被擦到，伤口又裂了，血溅出来，刚落地就被吸进镜里。
“它在吸龙血！”秦屿喊。
我拼命往后挣，可那股力道像是从骨头里往外拉，越挣越紧。
“别看镜面！”墨玄突然吼，“它在找执念最深的那个！”
我闭眼，可脑子里全是那个“我”——裂开的肚子，黑眼睛，吃掉你们的画面。
我怕。
我真怕。
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变成那样。
就在我心神一松的瞬间，脚下一空，整个人被拽了出去。
“清璃！”秦屿的手没抓牢。
我摔向镜面，皮肤刚碰到，像是被针扎了一遍，疼得全身发麻。
“抓住我！”墨玄伸手，指尖几乎碰到我。
可镜面突然扩张，像水花一样溅开，把他的手弹开。
秦屿扑上来，抱住我腰，想把我往后拖。可吸力太强，他跟着往前滑，膝盖在地上磨出血。
墨玄咬牙，强行提起一口气，龙威从他身上炸开，金光冲向镜面。
镜面晃了晃。
那一瞬，吸力弱了半秒。
秦屿趁机把我往回拉。
可就在这时，镜中那个“我”动了。
她抬手，隔着镜面，朝我伸过来。
我的胎记猛地一烫，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
我忍不住低头看。
红痕已经爬到手腕，还在往外扩。
“别看！”墨玄吼。
可太迟了。
镜中那只手，穿过了镜面。
不是影子，是实体。
她抓住了我的脚踝。
冰的，硬的，像铁钳。
“啊！”我踢，可她力气大得不像人。
秦屿死死抱着我，墨玄冲上来，一拳砸向那只手。
拳头砸中，发出金属碰撞的响，那只手没松，反而五指一收，指甲陷进我皮肉里。
血流出来，滴在镜面上。
镜面突然亮了。
金光和黑气从里面冲出来，缠住我们三个。
墨玄一把抓住我肩膀，秦屿抓着我手臂，我们三人被那股力道硬生生扯向镜面。
我看到自己的脸在镜里浮现，可那不是现在的我，是刚才那个怪物。
她笑了。
我也张了嘴，可没发出声音。
镜面像水一样裂开，把我们吞了进去。
落地的一瞬，我滚了几圈，撞到什么东西才停下。
喘了几口气，抬头。
四周全是镜子。
上下左右，全是。
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我。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跪在地上，有的站着，手里拿着刀。
最近的一面镜子里，我正抬手，指尖有血，像是刚割破了谁的喉咙。
我猛地缩手。
镜中的我也缩手。
可她没停。
她继续往前走，穿过镜面，站在我面前。
她低头看我，嘴角慢慢咧开。
我左手胎记烫得像要烧起来。
她抬起手，朝我脸上摸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