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做完一切,回到房间。眼见目前一切已安排妥帖,纪晓拂于是加快步伐,带丁香离开。
“香儿,收拾好了吗?咱们该离开啦!”纪晓拂笑问。
“去哪儿?”
“我老师家。你不是一直想见我姐姐兰心吗?怎么,忘记了?”
“可是……”丁香一脸惆怅,“我没忘记这个,只是,苏州那边的事,就这样吗?”
丁香见纪晓拂有些疑惑,于是解释:“张天轮你是放出去了,可张天擎,还在自我禁闭,咱们的计划,还是无法履行。”
纪晓拂缓了缓,答道:“现在离老师寿辰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先按计划进行,观察几日再说。”
“可是……”
“可是什么,担心张天擎出问题吗?”纪晓拂笑问。
“晓拂,顾少连在信中说了,张天擎情绪极度低落,他被张天轮寒透了心,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见,他要是不来参加同窗会,咱们该怎么办?”
“应该还不至于。”
纪晓拂笑道:“被自己兄长刺杀,张天擎必然心情不会好,但也不至于如此脆弱。”
“何以见得?”
“就凭他能如此漂亮完成反击。”
纪晓拂慢慢解释:“顾少连在信中可不只说了他情绪低落,也给我们详细讲述了他如何完成反击。张天轮排挤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提前收到了提醒,心里应该早有准备。他能如此有条不紊地准备反击,像一个快要崩溃的人吗?”
“确实不像。”丁香眨了眨眼,“可是,心里有准备和被证实,还是不一样的。就算他心里早就已经接受了张天轮杀他这个事实,可当真相揭露的那一刻,还是很痛的。”
“的确是很痛,血肉至亲,骨肉相残,确实是很痛。伤他最深的,是他的亲人。对兄长的绝望,对父亲的失望,这些对于张天擎来说,的确是很残忍。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为他讨回公道,就算是他一直挚爱的父亲,也不可能。可这些,都是张天擎必须要面对的。”
“如果,这样一点挫折他都承受不了,那证明他不适合担当大任,我也没必要匆忙扶他上位。老师他可以不见,同窗他可以不在乎,可兰心,是他挚爱的女人,是他爱了十多年的女人,也可以舍弃吗?”
纪晓拂想起了自己在长安的经历,叹了口气,“香儿,镇南侯府的风浪再大,也比不过外面的血雨腥风。不管是张天擎,还是张天轮,他们都是镇南侯庇护下的孩子。内部斗得再凶,有镇南侯给他们撑伞,外面的风雨再大,也落不到他们的头上。可张天擎需要做的事,是接替他父亲的位置,这个劫,他是必须要过的。”
“那如果他过不了呢?”
“过不了,那就证明他还需要历练,我没必要急着扶他上位。”
“可是……”丁香迟疑了一下,“这不就和咱们的目的相背了吗?”
纪晓拂摇了摇头。
“李宝臣病重,成德危急,我需要稳固江淮。最紧要的,是铲除张天轮这个毒瘤。至于张天擎,他还有机会。镇南侯虽然年迈,但身体还算硬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能再撑上几年,所以,张天擎还有机会历练。”
“其实,就算张天擎不出来,我也有办法逼他出来,但我并不想这样做。同窗会,只是我给他的入场券,至于他能不去进去,进去后能不能坐稳,关键在他。主动权,在他手上,也必须交到他的手上。”
“所以,你其实也在考察他?” 丁香恍然大悟。
“他通过了顾少连的考察,但你的考察,还在继续。只不过,你考察的,不是他的学业,武功,品行,政绩,能力以及口碑这些,而是他作为一方统帅的素质和格局,对吗?”
“对!”
纪晓拂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叹道:“张天擎,资质甚高,比惟简优秀得多。如果,他能走出来,可以做一方统帅,像他父亲那样优秀的统帅。”
“不!他可以比他的父亲还要优秀,他可以做中兴之臣。”纪晓拂强调,“我可以帮他,为他铺平道路,但一切,得他愿意。至于他领不领我的情,那不重要,能化敌为友最好,若不能,各奔前程,互不打扰也无所谓。我做了自己该做的事,不求名留青史,只求无愧于心!”
“明白了!”丁香看着纪晓拂,满眼欣慰。
于是,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来到书院。
当天下午,他们便一起拜见了老师、师母,还和他们一家一起共进晚膳。
作为老师最喜欢的学生,纪晓拂的到来,让老师很是兴奋。他打破常规和一贯的严肃,盛情款待,还破例喝了很多酒,说到激动处,甚至还有些手舞足蹈。他一直在和纪晓拂交谈,就连女儿兰心想搭句话也插不上嘴。
“兰心姐姐,咱们走吧,别打扰他们。”丁香温和地说道。
“嗯!”兰心温顺地点点头。
她看着纪晓拂,满心不舍。
至从离开书院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这些年,虽说纪晓拂也会回书院看望他们一家,可纪晓拂忙,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每次来,也不会呆太久,想留他住几天,几乎不可能。
后来,纪晓拂调任京城,想回到书院,更是奢望。
这还是纪晓拂调任京城后第一次回来。
看到纪晓拂,兰心心里窃喜,想找机会和他多说几句话,可父亲一直在和纪晓拂攀谈,她根本插不上嘴。
丁香看着兰心恋恋不舍的眼神,猜出了她的心思。
“兰心姐姐,此番过来,我们会住上一段日子,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怎么会呢,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打扰?你们千万别拘束,就把这里当成家,你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听到丁香的话,兰心心下暗喜,眼神也立即明亮起来。她立刻安排,把最好的上房给了纪晓拂和丁香。
看着宽敞明亮的大房间,丁香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对兰心说道:“兰心姐姐,可以让我和晓拂住一间吗?我看,这房里都有两张床,我们俩住一间就行,其他房间,就腾出来给别人住。”
“阮臾公子,您说腾出来给别人住,什么意思?”兰心有些不明所以。
“哦!是这样的。”丁香耐心解释,“为了给老师一个惊喜,张籍决定举办同窗会,来庆祝老师寿辰,只是因为现在还早,大家都还没到。等过段时日,大家都会陆续到的。所以,房间,我住过再给别人不太好,还是先腾出来,我和晓拂住一间就行。”
听到大家都要来给父亲祝寿,兰心更加忍不住激动。
“你说张籍要组织同窗会来给父亲祝寿,那晓拂他——参加吗?”兰心面颊微红,“这是不是他的主意?”
“是!”丁香肯定地点点头,“给老师祝寿,是晓拂主动提出来的,只是因为,他从京城而来,身负重任,不方便亲自组织,所以以张籍的名义来给大家发请帖。如今,请帖已经发出,大家都会来的,我们希望,你也参与进来。”
“好!”兰心慷慨答应,“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们尽管说。”
“那就麻烦姐姐您安排先安排好房间,其他事情,咱们再慢慢商量。”丁香再次重复。
兰心仔细想了想,阮臾说得有道理,他们确实需要提前安排部署好。
天南书院很大,平日里空房很多,但是如果同窗们都来给父亲祝寿的话,那的确是不够住的。就算两两住一间,都还是有些紧张。
毕竟,书院现在也还有在读的学生,等纪晓拂他们那批已经完成学业的人归来,那就等于同时增加了两倍的人,确实是很紧张。
她想同意丁香的提议,不过,又有些犹豫。
“和他住一起,您不介意,晓拂他——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他不会介意的。”
丁香回答得慷慨,心里,却在暗想,“他高兴都还来不及,还介意些什么?”
不过,看着兰心疑惑的眼神,丁香后悔自己回答得太过肯定,于是,立即扯谎道:“这是晓拂的意思。兰心姐姐,我来之前,晓拂就告诉我了,他说书院虽大,但人也多,咱们都过来,房间会有紧张,所以,让我和他住一间。”
兰心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毕竟,纪晓拂曾在书院里呆了四年,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
兰心忍不住感叹,纪晓拂心思缜密,连这些细小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考虑得这样周到,他还是那样的细心与体贴。
殊不知,原来,刚才丁香在兰心领着她在书院走动时,就暗暗观察周围环境,并迅速记下了坐标。
虽然是第一次来书院,可丁香很快就记下了一切,并看出了房间紧张。她这样做,即是解围,当然,也别有用心。
于是,兰心不再犹豫,安排两人住一起。
接下来,纪晓拂和老师亲密交谈,丁香也和兰心在一起聊得很愉快。
作为纪晓拂的身边人,兰心迫切地希望听到关于纪晓拂现在的一起,同样,作为纪晓拂曾经的玩伴和姐姐,丁香也渴望从兰心口中得知他过去的一切。两人相见恨晚,从下午一直聊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