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神像低语，往昔回响
顾昀烨所指的那条通道，隐藏在巨大神像的底座之后，狭窄、幽深，向下延伸，仿佛直通地底幽冥。更浓郁的腐朽气息从中弥漫而出，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低语。
那低语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响在神识深处，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诡异力量。
“这下面……感觉不太对劲。”白曜皱紧眉头，金色妖瞳警惕地盯着那黑洞洞的入口，野兽般的本能让他感到了危险。
凌澈神色凝重，仙力在指尖凝聚，照亮了前方几步的距离：“气息混杂混乱，有残存的神性，也有极其阴晦的魔念，甚至……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老怨憎。顾兄，你确定这是出路？”
顾昀烨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通道深处，紫眸中幽光流转，仿佛在解析着那混乱的能量场。“空间波动从此处传出，是最明显的路径。是否是生路，唯有走过才知。”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跟紧我，守住心神，勿被杂念所侵。”
他率先向通道走去，步伐沉稳，周身那层极淡的幽暗光晕再次浮现，将弥漫过来的污秽气息悄然荡开。
洛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疑虑，快步跟上。无论前路如何，停滞不前唯有死路一条。凌澈和白曜对视一眼，也立刻紧随其后。
通道内比想象中更加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石壁湿滑冰冷，刻满了与外面神庙风格一致的古老壁画，但内容更加诡谲难明：不再是庄严肃穆的神魔征战，而是扭曲的痛苦面孔、破碎的星辰、以及一些无法理解的、象征着混乱与毁灭的诡异符号。
那直接响在神识中的低语愈发清晰，不再是毫无意义的杂音，而是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充满痛苦与怨恨的嘶鸣。
“背叛…………”
“枷锁……永世……”
“为何……不容……”
“毁灭……重塑……”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疯狂地冲击着四人的神识防线。凌澈周身仙光大盛，白曜眼中金芒闪烁，都以自身修为强行抵抗。洛酥识海中的魂笃魔种微微震动，散发出微弱的魔神之力护住核心，但那低语中蕴含的某种极其古老的怨念，却仍让她阵阵心悸。
唯有顾昀烨，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他走在最前方，那些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失守的诡异低语，靠近他周身那层幽暗光晕时，便如同溪流撞上礁石，自然分流散去，无法撼动其分毫。
他的背影在幽暗逼仄的通道中，显得越发神秘莫测。
通道一路向下，仿佛没有尽头。空气中的压力越来越大，那低语渐渐汇聚，不再是杂乱无章，反而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残缺而悲怆的故事。
渐渐地，一些模糊的画面开始伴随着低语，强行涌入众人的脑海！
那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虚空，两道无比伟岸、光芒万丈的身影正在与一团无法形容的、弥漫着无尽黑暗与混乱的庞大存在激烈交战。光芒与黑暗碰撞，法则不断诞生又不断湮灭。
其中一道伟岸身影似乎受了重创，光芒黯淡……
“……吾爱……走……” 一个充满无尽悲伤与决绝的温柔女声仿佛穿越万古时空，隐约响起。
紧接着是另一个疯狂而痛苦的咆哮，震得整个通道都在颤抖：“不——！！为何要牺牲？！这虚伪的世界不值得！既然容不下她，那便一起……毁……”
最后的“灭”字化作了惊天动地的怒吼和无尽的怨毒。
画面戛然而止。
那充斥着无尽痛苦、不甘与毁灭意志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四人心头！
“呃！”凌澈和白曜同时闷哼一声，脸色发白，显然神识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洛酥更是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那咆哮声中蕴含的极致情感，绝望、疯狂、以及那种要拉着一切陪葬的毁灭意志，竟然与她体内那枚魂笃魔种产生了某种极其细微却危险的共鸣！仿佛唤醒了魔种深处某种沉睡的、极其黑暗的因子！
她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一只微凉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是顾昀烨。他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转身握住了她的胳膊。他的脸色似乎也比平时苍白了一丝，那双紫眸深处，翻涌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仿佛冰封的海面下骤然掀起了滔天巨浪，但那波动只是一瞬间，便被他强行压下，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凝神！”他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将洛酥从那种危险的共鸣边缘拉扯回来。
他的手握得很紧，指尖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
洛酥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他，心脏狂跳不止：“刚才那是……”
“残留的古老记忆碎片罢了，被此地的特殊环境激发。”顾昀烨打断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但他并未立刻松开手，“能被其影响，说明你神识受损未愈。跟紧我。”
他松开手，转身继续前行，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态和出手相助只是错觉。
洛酥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波澜再起。那真的只是记忆碎片吗？为何那毁灭的咆哮会引动她的魔种？而顾昀烨……他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又是因为什么？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出现了微弱的光亮。
通道似乎到了尽头。
四人加快脚步，走出通道，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似乎来到了神庙真正的地下核心。这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祭坛，祭坛四周矗立着十二根布满裂纹的黑色石柱，石柱顶端雕刻着不同的古老兽首，口中衔着幽蓝色的火焰，提供着照明。
祭坛中央，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像，而是悬浮着一枚约莫拳头大小、布满了暗红色锈迹的破碎金属碎片。那碎片缓缓旋转，散发出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而恐怖的毁灭气息。
整个祭坛空间，都弥漫着一种神圣与邪恶交织、悲伤与愤怒共存的极端矛盾氛围。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祭坛的边缘，竟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披破烂不堪的暗金色神官袍，头发灰白，面容枯槁，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任何生命气息，仿佛已经坐化了千万年。
但就在四人踏入此地的瞬间，那具“尸身”的头颅，猛地抬了起来！
眼眶之中，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跃的、与石柱兽首口中一模一样的幽蓝火焰！
“闯入者……”
一个干涩、沙哑、如同两块生锈铁片摩擦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祭坛中。
“……竟能抵达此地……承受住‘那位’的怨念回响……”
那具神官尸身的“目光”缓缓扫过四人，最终，定格在了被顾昀烨隐隐护在身后的洛酥身上。
它那幽蓝的火眼跳跃了一下，沙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疑惑？
“奇怪……你身上……既有‘祂’憎恶的神血……又有……‘祂’熟悉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