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碎片的抉择，魔种的共鸣
祭坛之内，死寂无声。唯有那枚暗红色的“终末碎片”仍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如同一个沉睡的凶兽心脏，微弱，却不容忽视。
凌澈眉头紧锁，仙力在周身流转，形成一层薄薄的防护：“此物凶戾异常，仅是气息便足以侵蚀心神。那残念之言，恐非善意，或是诱人触碰的陷阱。”他身为仙帝，对这类充满不祥与毁灭气息的物品有着本能的警惕。
白曜金色的妖瞳死死盯着碎片，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那是妖兽感知到极度危险时的本能反应：“俺觉得凌澈说得对。这玩意儿邪门得很，刚才那老僵尸还想烧死咱们，突然改口送东西？肯定没安好心！酥酥，离它远点。”他庞大的身躯微微绷紧，下意识地想将洛酥挡得更严实些。
洛酥的目光却无法从那碎片上移开。识海深处，魂笃魔种的悸动越来越明显，那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同源的呼唤。那碎片散发出的毁灭气息，非但没有让她不适，反而隐隐与她体内的魔神之力产生某种极其细微的共鸣，如同水滴即将汇入海洋前的震颤。
她能感觉到，那碎片中蕴含的法则，与她魔种代表的“终结”与“重塑”的魔道本源，有着某种深层的联系。神官残念所说的“‘祂’的眷顾”，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顾昀烨……”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一直沉默的男人，寻求他的意见。这一路走来，他看似淡漠，却总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远超常人的见识和难以测度的实力。
顾昀烨紫眸深邃，倒映着那枚缓缓旋转的碎片，无人能看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神官残念依托碎片而存，其执念核心便是守护与传递警告。临消散前的举动，虽有偏激，但其所言‘浩劫’与‘回响之地’，未必全是虚妄。”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洛酥，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至于此物……福祸相依。它能侵蚀心神，亦能淬炼意志。它能带来毁灭，或许……亦能揭示真相。如何抉择，在于你自身能否驾驭，而非物品本身的善恶。”
他没有直接建议拿或是不拿，而是将选择权交还给了洛酥，话语中却暗示了这碎片可能与她追寻的身世真相有关。
洛酥的心猛地一跳。真相？是指她体内神魔之血的矛盾？还是指那所谓“‘祂’的印记”？这碎片，会是解开她身世之谜的一把钥匙吗？
风险极大，但诱惑同样巨大。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一路从人界挣扎至今，历经无数磨难，她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完全依赖他人庇护的柔弱少女。她是夙酥，是魔界之主，她有自己的判断和必须承担的责任。若此物真与即将到来的浩劫有关，她不能因惧怕而退缩。
“我试试。”她轻声道，向前迈出一步。
“酥酥！”凌澈和白曜同时出声想要阻止。
顾昀烨却抬手微微拦了他们一下，声音低沉：“让她自己决定。”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洛酥身上，平静的紫眸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难明的微光。
洛酥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越靠近，那碎片的毁灭气息越发浓重，仿佛无数根冰冷的针试图刺入她的识海，低语着毁灭与疯狂的念头。她运转魂笃魔种，精纯的魔神之力护住周身，将大部分侵蚀之力抵挡在外。
终于，她站到了碎片面前。近距离看，那暗红色的金属碎片上布满了更加细密的裂纹，以及无数无法理解的古老铭文，那些铭文似乎在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头晕目眩的法则之力。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微颤，并非完全因为恐惧，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熟悉感。
当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碎片的瞬间——
嗡！
碎片猛地一震，暗红光芒大盛！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纯粹的毁灭意志如同决堤洪流，瞬间冲向洛酥！
“呃！”洛酥闷哼一声，只觉得识海剧痛，仿佛要被这股蛮横的力量撕裂！魂笃魔种自动疯狂运转，漆黑的魔神之力汹涌而出，与那暗红光芒激烈对抗！
两股同样代表着“终末”的力量在她体外交锋、碰撞、相互湮灭，爆发出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
就在她几乎要支撑不住的刹那，异变再生！
她识海中的魂笃魔种猛地一跳，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那碎片中狂躁的毁灭意志，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竟不再攻击，而是化作一道道暗红色的细流，主动地、温顺地（？）涌向洛酥的指尖，透过皮肤，融入她的经脉，最终汇入识海，被那枚微微震颤的魂笃魔种缓缓吸收！
过程依旧伴随着经脉被灼烧般的剧痛，但那毁灭意志中的疯狂与混乱却被魔种过滤、净化，只剩下最精纯的“终末”法则本源，滋养着魔种，也反哺着她的神魂。
洛酥周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变得更加凝实、深邃，隐隐带上一丝更加古老、更加威严的毁灭韵味。
短短数息之间，那枚让凌澈和白曜严阵以待的“终末碎片”，光芒彻底黯淡下来，变得灰扑扑的，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啪”地一声轻响，掉落在祭坛地面上，变成了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废铁。
而洛酥闭目站在原地，细细体会着体内力量的增长和魔种的变化。她感觉到，自己与某种冥冥中的、散布于六界的同类碎片，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感应。
她缓缓睁开眼，眸中紫意深浓，掠过一丝暗红流光，旋即隐没。
“酥酥，你没事吧？”白曜急忙上前，紧张地打量她。
凌澈也快步走近，仙力探出，小心地感知她的状态，脸上带着惊疑不定：“那碎片的力量……似乎被你吸收了？”
洛酥点了点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魔种传来的满足感，心情复杂：“嗯，它似乎……与我的本源同出一脉。”她省略了魔种主动吸收的细节，只说了结果。
顾昀烨不知何时也走到了她身边，目光扫过地上那块已成废铁的碎片，又落在洛酥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看来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它选择了你。”
他的目光似乎在她那双残留着一丝未散紫意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看向祭坛另一侧：“此间事了，该寻找出路了。”
经他提醒，众人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注意到在碎片失去力量后，祭坛一侧的石壁无声无息地滑开，露出了一条向上延伸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