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历十月晦日,血雨初歇。
天穹仍被裂缝撕得七零八落,像一面被打碎的青铜镜,边缘滴着暗金色的火浆。
烬天宫最高处的“照渊台”上,林烬独立,玄袍猎猎。
他脚下,是一幅由百万修士尸骸铺就的血海;头顶,则是悬而未坠的帝路裂缝——仿佛只要再近一寸,就能把整座灵渊界撕成两半。
魇魂丝少女从虚空里走出,赤足落在血泊中,却不染纤尘。
她双手奉上一卷新成的“气运榜”:
榜首——林烬:返虚·十二重楼·圆满·气运值:???(溢出)。
榜末——萧玄:返虚·七重楼·残损·气运值:一成零三厘。
两者之间,原本漆黑的天堑裂缝,此刻竟透出一抹诡异的青白,像有另一重世界在呼吸。
“主上,再往前半步,便是合道。”
魇魂丝少女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的颤意,“但天道已锁死帝路,强行合道,必遭‘世界反噬’。”
林烬低笑,指尖挑起一缕血雨,凝成一朵巴掌大小的铜花。
铜花内,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青铜城,城头悬着一轮黑日。
“锁死帝路?那便让整座世界……为我开锁。”
妖皇铃裂
烬火昭告之后,洛夭夭被囚于宫底“锁星牢”。
牢内无窗,唯有九根铜柱,柱上缚着九枚碎裂的妖皇铃。
铃身裂痕里,不断渗出淡金色的妖皇血,血滴落地,化作一只只拇指大的小狐,哀鸣着奔向黑暗,又在半途碎成光屑。
林烬负手而入,指尖挑起最后一滴妖皇血,轻弹入袖。
“妖皇血、冰凰骨、冥皇瞳……三钥已齐。”
他转身,袖中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某把尘封的锁,悄悄转动了第一齿。
冰凰骨冷
姜雪衣被安置在“寒髓井”。
井壁由万载玄冰垒成,冰层里封着一截幽蓝骨翅——那是她的凤凰主骨,被林烬亲手抽出后,炼成“冰凰钥”。
林烬探手,井内寒潮逆卷,化作一只冰凰虚影,凄厉长鸣。
凰影俯冲,却在触及他眉心时骤然凝滞,被他两指夹住脖颈,轻轻一握。
“再叫大声些,让天道也听听。”
冰凰悲鸣崩散,化作一枚冰晶钥匙,悬于他掌心,与妖皇血珠并列。
两钥相触,发出一声只有神魂可闻的“铮”鸣——第二齿,转动。
冥皇瞳开
慕紫衣自冥府而来,右眼已被林烬剜出,炼为“冥皇钥”。
此刻,她独坐在宫阙阴影里,空洞的眼眶里爬出细小的幽蓝火焰,火焰凝成一只竖瞳,遥遥望向林烬。
林烬抬手,隔空一摄,竖瞳飞入他掌心,与冰凰钥、妖皇血珠呈三才之势。
三钥同震,虚空里忽有第三声“咔哒”——
仿佛某座古老门户,在不可见的维度里,悄悄裂开一道细缝。
子时三刻,血月正中。
林烬一步踏入“返虚台”。
台基以返虚修士的遗骨垒成,台面则铺着一张完整的“世界皮膜”——那是死灵渊百万修士的气运凝成,薄如蝉翼,却重若万山。
轰!
血月垂落一道暗金火浆,直贯天灵。
林烬闭目,体内传出十二声连珠爆响——
返虚一重楼,观海;
返虚二重楼,揽星;
……
返虚十二重楼,开天!
十二楼圆满的瞬间,他背后浮现一座幽黑天门。
门上铜钉九万九千枚,每一枚都钉着一道返虚修士的残魂。
门楣中央,却缺一把锁——
三钥同时飞出,妖皇血作锁身,冰凰骨作锁梁,冥皇瞳作锁孔。
咔哒——
最后一声脆响,天门轰然洞开。
门后,没有仙光,没有祥云。
只有一只青黑色的巨手,指间缠绕青铜指环,自万古之前缓缓探出,向他递来一枚布满裂痕的棋子——
棋子正面,赫然刻着一个“灭”字;
背面,却浮现一行从未出现的小篆:
“执黑者,当为祭品。”
巨手递棋的刹那,天道震怒。
轰隆隆——
灵渊上空,雷云万里,却不是寻常紫霄,而是漆黑如墨的“世界反噬雷”。
每一道雷光,都缠绕着法则锁链,似要将林烬连魂带骨,拖回秩序的原点。
林烬却笑了。
他抬手,灭运天魔盏高悬,盏口漩涡倒转,竟将漫天反噬雷鲸吞而入。
咔——
盏身裂纹再添一道,却也因此亮起前所未有的幽光。
“天道,你怕我?”
他指尖轻弹,那枚“灭”字棋子化作一道乌光,没入眉心。
下一瞬,他的气息骤然拔高,却又在顶点处戛然而止。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将他与“合道”之间,死死卡住。
隔膜之上,浮现四枚血色古篆:
“超脱之尸,未醒。”
天门之后,巨手缓缓收回。
却在指尖离去的最后一息,裂缝里传来一声低语:
“林烬,你以三钥开我之门,可知门后……并非帝路?”
声音未落,裂缝深处,亮起一双比血月更红的眼睛。
眼睛眨了一下,整个灵渊的血雨瞬间静止,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按下世界的暂停键。
林烬瞳孔骤缩。
那双眼睛,竟与他自己的瞳孔,一模一样。
咔哒——
天门重新闭合,却留下一道发丝细的缝隙。
缝隙里,吹出一缕青黑之气,落在他手背,化作一行扭曲小字:
“真正的钥匙,还未出现。”
林烬低头,手背字迹扭曲成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那赫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