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灵渊，没有曙光，只有一条横贯天穹的血榜。
榜文长十万丈，宽三千丈，由亿万条命星灯芯交织而成。
每一点灯火，便是一位修士的全部气运；灯火明暗，即生死兴衰。
此刻，榜中央浮现一行鎏金大字——
「众生命注：以万灵为筹，赌一人登天。」
落款：林烬。
魇魂丝少女立于烬天宫阙之巅，双手托着血色罗盘，声音幽冷：
“主上，血榜已张，万族气运尽汇于此。”
“凡尘界、灵渊界、天穹仙域，共一亿三千万修士，命星灯悉数入榜。”
“只待您落子。”
林烬负手，玄袍猎猎，指尖在虚空轻点。
轰——
血榜最末端，一盏青白色的灯骤然亮起，灯芯如豆，却带着不屈的剑意。
灯主：萧玄。
气运值：一成零一厘。
而榜首位置，林烬的灯早已亮得刺眼，数值处却是一片空白——
溢出，无法计量。
灵渊正中央，大地开裂，升起一座八角祭台。
祭台高九十九丈，通体由返虚修士的遗骨垒砌，台面铺着一张完整的「世界皮膜」。
皮膜透明，隐约可见山川江河在其下流转，宛如活物。
祭台八方，各悬一物——
妖皇玺、冰凰骨、冥皇瞳、太始钟残片、恨天剑胚、红尘仙劫雷种、混沌道血、天书残页……
八件帝阶之物，以锁链贯穿，滴滴本源精血汇入祭台中央的血槽。
血槽深处，一枚黑金色的「命注印」缓缓旋转，似在挑选最终的祭品。
祭台外，万族修士跪伏。
他们眉心皆燃着一条细若游丝的火线，火线另一端系在血榜之上。
火线每亮一次，便抽取一缕气运；每暗一分，便回馈一道反噬。
有人哀嚎，有人癫狂，却无人敢逃。
因为他们知道，逃，即灯灭。
天穹之巅，那只冷漠的竖瞳再次出现。
眼白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映着祭台上的黑金印。
「异域之魂，以众生命注，违逆天道三律。」
「当受——终极反噬。」
然而，竖瞳话音未落，血丝竟被黑金印吸走，瞳孔开始龟裂。
天道，第一次露出痛苦之色。
断魂崖畔，萧玄盘膝而坐。
他面前，只剩最后一万凡修。
人人带伤，却以自身命火为灯，为萧玄续气运。
萧玄的命星灯，由一成一厘，艰难升至一成九。
再往上，每增一毫，都要付出十条凡命。
他却毫不犹豫：
“我若退，众生皆亡；我若进，或可换他们一线生机。”
太始钟残片在他掌心燃烧，化作一枚金色小船。
小船载着一万凡修，化作流光，冲向祭台。
金色小船临近祭台，被血榜火线阻挡。
萧玄抬手，人皇图残卷自动燃烧。
残卷化作十万金色文字，字字如剑，斩向血榜。
每一字落下，便有一盏灯火被解放，回归原主。
然而，解放的灯火越多，血榜便越亮；
仿佛那些被释放的气运，最终仍被林烬吞噬。
萧玄面色惨白，却一步不退。
祭台中央，黑金印旋转骤停。
印上浮现一行血字：
「祭品不足，需主灯一盏。」
主灯——
林烬，或萧玄。
血榜嗡鸣，似在催促。
林烬轻笑，抬手一招，萧玄的命星灯被强行摄至祭台。
灯芯被火线缠绕，随时可熄。
林烬俯瞰萧玄，声音传遍三界：
“萧玄，你以凡命续火，终究杯水车薪。”
“今日，我给你一个机会——”
“以你之命，换这亿万灯火长明。”
“你可敢赌？”
萧玄抬眸，目光穿过血榜，落在那些跪伏的凡修身上。
他看见老幼相扶，看见修士咬牙，看见他们眼底最深的恐惧与希望。
萧玄笑了，笑得平静：
“我赌。”
“但我要加注——”
“若我灯灭，你林烬，需以自身命星为灯，续众生一炷香。”
林烬挑眉，似听到世间最荒唐的笑话。
然而，祭台黑金印却发出一声清脆鸣响，似在认可赌约。
血榜之上，两行血字浮现——
「赌约成立。」
「胜者，得众生命注；败者，永镇灯芯。」
林烬抬手，指尖紫黑火焰化作一柄钥匙，插入萧玄命灯底部。
萧玄并指，金色火焰凝成一柄小剑，刺向林烬眉心灯火。
两火未触，气机已绞碎虚空。
祭台四周，返虚遗骨纷纷崩裂，世界皮膜被撕出蛛网裂痕。
天道竖瞳发出最后一声嘶吼，瞳孔彻底碎裂。
碎裂的瞳孔化作亿万血丝，汇入血榜。
血榜光芒大盛，竟将林烬与萧玄同时拉向祭台中央。
命星灯与灭运天魔盏隔空对峙，灯芯与盏芯同时伸出一条火线，在空中交汇——
不分胜负，只决生死。
火线交点处，浮现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空灯”。
灯内无火，却映出两道模糊身影：
一个身披玄袍，指缠魇魂丝；
一个手托残钟，背负凡火。
两道身影相对而坐，如镜像，又如轮回。
祭台之外，所有灯火同时一黯。
天地失声，唯余空灯内传来一声低语——
“灯灭之后，谁才是真正的掌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