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历,第十月晦,天穹无星亦无月,唯有一滴滴暗红血雨自虚空中生出,落在烬天宫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嗤嗤”腐蚀声。
血雨所及,命星灯一盏盏熄灭,却在下一息被强行重燃,灯火由青转紫,灯主随之哀嚎——那是被林烬以《逆命经》三重秘力扭转的命火,强行续燃,却再不属于原主。
魇魂丝少女赤足踏在血雨中央,掌心托着一方残破玉简。
玉简封面,以古篆写着四字:
逆命·极篇。
“主上,逆命经最后一页已现,但……”
她声音第一次带着颤抖,“但此页无字,只留一道裂痕,似在吞纳天地气机。”
林烬负手立于宫阙最高处,玄袍猎猎,掌心摊开——
那裂痕竟在他掌纹中延伸,像一道漆黑闪电,直通心脏。
“无字才是真经。”
他低笑,抬眼望向血雨尽头,“天地写我,我补天缺。”
血雨深处,天道竖瞳睁开,却布满蛛网裂痕。
“异域之魂,逆命经极篇现世,当受三重天锁。”
轰——
第一道锁,名为“气运断流”。
亿万命星灯同时暗淡,灵渊界所有修士惊觉:自身气运与天地脉络被强行切断,如坠真空。
第二道锁,名为“世界反噬”。
大地开裂,深渊中升起黑色火浆,火浆里沉浮着被林烬吞噬过的旧日残魂,它们睁着空洞眼窝,齐声嘶吼:“还我命火——”
第三道锁,名为“超脱之尸”。
渊底黑日陡然放大,一只青黑巨手自日中探出,指间缠绕青铜指环,指环内侧刻着与林烬掌纹一模一样的裂痕。
巨手五指收拢,似在召唤那道裂痕回归本体。
林烬不避不让,掌心裂痕主动脱离血肉,化作一页漆黑经页。
经页无字,却自行翻卷,每翻一页,天地便响起一声心跳——
咚!
第一页,凡尘界所有山川河岳同时失色;
咚!
第二页,灵渊界万族气运被强行拉扯,凝为一道洪流灌入经页;
咚!
第三页未翻,林烬胸口已现一道血洞,心脏半露,跳动与经页同步。
血雨忽凝,化作九道虚幻倩影——
姜雪衣、苏浅浅、洛夭夭、叶红鱼、月曦、顾倾城、白琉璃、慕紫衣、司命……
九女皆已沦陷,此刻却被逆命经强行召回,化作九缕幽光缠绕漆黑经页。
幽光中,九双眼睛同时睁开,齐声低语:
“以我等残魂,替主上挡最后一厄。”
漆黑经页在九女幽光缠绕下,终于翻开第三页。
裂痕自页心延伸,化作一支无锋墨笔,笔杆由“超脱之尸”指环熔铸,笔尖则是林烬自己的心头血。
林烬抬手握笔,天地气机瞬间静止,血雨悬停于空,反噬之火凝固为黑晶。
他落笔——
第一划,写“天”。
天穹竖瞳发出凄厉尖啸,裂痕自瞳孔蔓延,血雨倒流。
第二划,写“命”。
凡尘界、灵渊界、天穹仙域,三重天同时响起众生心跳,如万鼓齐鸣。
第三划,尚未落下,墨笔笔尖已崩碎成灰。
林烬却笑,以指代笔,在虚空中补完最后一划——
“逆”。
“逆”字成形的刹那,三道天锁同时崩裂。
第一道锁碎为光屑,被漆黑经页吞噬;
第二道锁化作黑火,被九女幽光强行镇压;
第三道锁——那只青黑巨手,自手腕处齐根而断,断口喷出暗金色血泉,血泉里漂浮一枚青铜心脏。
心脏每跳一次,便在虚空中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林烬探手,抓住青铜心脏。
心脏表面,浮现一行小篆:
“持此心者,可开天路,亦可灭世。”
他合拢五指,心脏化作一道黑金钥匙,钥匙齿痕竟与逆命经裂痕完全吻合。
漆黑经页在吞噬三道天锁后,自行合拢,化作一本无封之经。
封面无字,唯有一道裂痕贯穿始终,裂痕内星光流转,似藏亿万宇宙。
林烬以指尖轻抚裂痕,低语:
“今日起,我命由我,众生之命……亦由我注。”
天穹血榜突然倒卷,亿万灯火同时飘向逆命经,被裂痕吞噬。
灯火在裂痕中重新排列,化作一幅全新星图——
星图中央,一盏巨灯高悬,灯主:林烬。
灯芯却由两道火焰缠绕:一为紫黑,一为赤金。
赤金火焰中,隐约可见萧玄的虚影,手持残钟,眉目如剑。
星图成形的瞬间,天穹最高处,一道青铜巨门缓缓开启。
门后并非仙光祥云,而是一片漆黑,唯有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空灯”悬浮。
空灯无火,灯座却刻有与逆命经裂痕一致的纹路。
门开一隙,空灯内传来心跳声——
咚!
与林烬心脏同步,却多了一丝陌生而古老的韵律。
林烬抬步,欲入青铜巨门。
就在他指尖触及空灯的刹那,门后漆黑深处,传来一声轻笑——
“你终于来了。”
笑声未落,空灯骤亮,灯芯处浮现一张面孔——
面孔与林烬一模一样,却眉心多一道竖眼,竖眼内映着一座崩塌的天穹。
面孔开口,声音重叠于林烬自身心跳:
“逆命经极篇,缺最后一页。”
“那一页,在我这里。”
林烬瞳孔骤缩,掌中黑金钥匙剧烈震颤,似要脱手飞向空灯。
而逆命经裂痕深处,九女幽光同时暗淡,发出最后一声低语:
“主上……小心……那是……”
话音未落,青铜巨门轰然闭合,空灯与面孔一并消失。
唯余一道心跳声,在灵渊上空回荡,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