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撕开九月的晴空时，苏棠第一次见到沈嘉淮。她抱着刚领的课本挤在教室后门，汗湿的刘海黏在额角。透过玻璃窗，阳光正好掠过少年后颈，将碎发染成金棕色。他单手撑在讲台边缘，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侧脸被晒得微微发红，却对着班主任笑得清俊温和："林老师，我坐最后一排就行。"这时，一道微小的声音传了过来:“报告。”沈嘉淮和班主任一同转过头来，班主任看见沈腾连忙说道:“哦，同学，进来吧。”苏棠声音软软的应到:“好。”后排几个男生，看见苏棠的乖乖软软的样子就吹了几个不正经的口哨，苏棠被这几个口哨声惊得后退半步，怀里的课本哗啦啦往下掉。等她手忙脚乱蹲下去捡，头顶突然投下一片阴影。骨节分明的手指先她一步按住《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薄荷混着雪松的气息漫过来："同学，你的书。"苏棠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沈嘉淮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还带着未收的笑意。她感觉喉咙发紧，胡乱说了声"谢谢"就抱着书冲进教室，直到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耳尖还烫得厉害。 苏棠刚坐下一会儿，她便发现沈嘉淮直直的朝着她走来，随后在她身后的座位上坐下。那之后，沈嘉淮成了她的后桌。少年总爱把长腿伸到过道，偶尔会不小心碰到她的椅脚。每次苏棠僵硬着脊背回头，他都狡黠地眨眨眼："抱歉啊，腿太长。" 苏棠声音有些僵硬的答到:“额……，没事没事。”少年看见她有些僵硬的背脊和声音，不禁觉得有些可爱。深秋的暮色总来得猝不及防，苏棠握着黑板擦的手指已经发白，踮起的脚尖在瓷砖上微微打颤。粉笔灰在斜射进教室的夕阳里起舞，将最后一行板书的倒影拉得老长。"需要帮忙？"熟悉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摔下椅子。沈嘉淮单手撑在门框上，书包随意斜挎在肩头，额前碎发被风掀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晃了晃手里刚买的橘子汽水，玻璃瓶在暮色中折射出琥珀色的光。苏棠慌忙摇头，却在转身时被散落的粉笔绊住。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后腰撞上一堵带着体温的墙，雪松混着阳光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沈嘉淮伸手撑住黑板边缘，将她圈在狭小的空间里，另一只手稳稳扶住摇晃的椅子："小心。"喉结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苏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脖颈，他垂眸时睫毛的阴影恰好落在她泛红的脸颊："早说我来擦黑板，上次就看你够得费劲。"粉笔灰突然扑簌簌落在两人肩头。苏棠盯着他校服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冷白的皮肤上还沾着篮球场上的薄汗。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金黄的叶子扑簌簌落在窗台上，像极了她快要失控的心跳。自那以后，值日生名单上总出现沈嘉淮的名字。他不再只是偶尔帮忙，而是真的会在放学后留下，一边哼着跑调的歌，一边用黑板擦在粉尘中画出歪歪扭扭的太阳。有次苏棠不小心打翻水桶，他笑着卷起袖子蹲在地上擦地，后颈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苏棠，你说..."某个傍晚，沈嘉淮突然开口，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总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有什么目的？"苏棠握着板擦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暮色漫过少年的侧脸，将他的表情揉得模糊不清。她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可能...只是顺路吧。"沈嘉淮沉默了很久，久到苏棠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最后他只是轻笑一声，用粉笔敲了敲黑板："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我给你写了解法，放学前记得看。"分班考试前的最后一周，苏棠在课桌里发现了一盒草莓味牛奶。包装纸上用蓝色圆珠笔写着："加油，别总熬夜。"字迹潦草得像沈嘉淮的风格，可当她回头时，只看见少年趴在桌上睡觉，校服外套滑落露出半截后腰。那天傍晚，苏棠独自留在教室整理笔记。夕阳将整个教室染成蜜色，她翻开数学课本，夹在里面的草稿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思路，边角处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举着写有"必胜"的旗子。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嘉淮探进头来，手里拎着两个热气腾腾的饭团："庆祝最后一次值日，赏脸吃个宵夜？"他晃了晃饭团，眼睛在暮色中亮晶晶的，"这次没有其他人。"晚风卷起苏棠的发丝，她看着少年被夕阳镀上金边的侧脸，突然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第二天公布的分班名单上，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在文科志愿栏写下名字——和沈嘉淮相同的方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