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细碎光斑，苏棠握着香槟杯的手指微微发白。玻璃门开合间，沈嘉淮的声音裹挟着冷空气涌进来："抱歉，路上堵车。"她慌忙转身，却在镜墙倒影里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正解着围巾，无名指上的婚戒冷光一闪。"苏老师！"前排女生的惊呼让她回过神。几个昔日学生围上来，叽叽喳喳说着"当年您总给我们作文打高分"，她笑着应答，余光却瞥见沈嘉淮穿过人群时顿了顿——他看向她的方向，又被班长拽着拍肩寒暄。推杯换盏间，往事碎片被碰碎在酒杯里。有人说起高三那年沈嘉淮熬夜做的错题集，有人调侃他在音乐节弹跑调的吉他，哄笑声中，他突然开口："苏棠，你还记得..."话没说完就被碰杯声淹没。苏棠仰头饮尽红酒，酸涩在喉间翻涌，像极了那年平安夜融化的巧克力。中场休息时，苏棠躲进露台。夜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她摸出烟又默默塞回口袋——这习惯是从知道他妈妈生病那年染上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沈嘉淮倚着栏杆递来打火机，火苗在风中明明灭灭："戒了吧，对嗓子不好。"他身上的雪松味混着雨水，恍惚还是十七岁的气息。苏棠盯着他腕间的银色手表，那是他母亲手术成功后，她偷偷塞在他课桌里的生日礼物。"听说你在一中当老师？"他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试探，"学生作文写得最好的那个，是不是叫林小雨？"苏棠猛地抬头，这个名字在同学聚会上已经被提及多次——沈嘉淮的妻子，也是他创业低谷期遇见的合伙人。玻璃门内传来起哄声，有人喊着让新郎官分享恋爱史，沈嘉淮苦笑："改天给你看她写的情书，和你当年教的排比句一模一样。"雨滴突然密集起来，打湿了苏棠的裙摆。她后退半步，却撞翻了栏杆上的香槟杯。清脆的碎裂声中，沈嘉淮伸手去扶，却在指尖即将相触时僵在半空。"其实那年校庆，"他声音压得很低，"我在你们班教室找到了这个。"他掏出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躺着枚干枯的银杏叶书签，边缘还沾着暗红的颜料——是她大二写生时，混着眼泪画樱花的水彩。宴会厅内爆发出掌声，庆祝沈星河和妻子的视频播放，苏棠听见自己说："沈嘉淮，祝你们幸福。"转身时，她撞进林小雨温柔的笑容里。年轻女人抱着香槟塔，无名指上的钻戒与沈嘉淮的婚戒交相辉映："苏老师，他总说您是最好的语文老师。"苏棠看着女人腕间系着的红绳，突然想起毕业典礼上沈嘉淮无名指的平安结。散场的人群涌入电梯，苏棠故意落在最后。镜面倒映出并排站立的两人，沈嘉淮欲言又止，她却抢先开口："当年谢谢你的错题集。"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听见他轻声说："我后悔没在高考后就告诉你......"霓虹灯下，苏棠望着出租车尾灯消失在雨幕。手机震动，新消息来自班级群："苏老师，我把暗恋写成作文啦，这次能得满分吗？"她笑着打字，身后突然响起吉他声，模糊的《卡农》旋律混在雨声里，待回头时，街道早已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