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君接连几日都没有露面,若水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事已至此,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他自己想明白。
若水很忙,忙着画锁魂阵,忙着跟冥君讨教御火之法,忙着解决后顾之忧。
凡间,争端频发,以召陵和五鹿为例,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开战了,邻城纷纷派人来,一是为了弄清开战的缘由,二是为了劝和,谁知宴会之上,劝和的两位小将暴毙而亡。
由此,两城之争变成四城之战,前往不夜城报信的信使被刺杀,直到战火一发不可收拾,消息才传到不夜城。
长宁太子命叶纪棠为主将、南浔为副将前往平定战乱,奈何乱世之争、群雄争霸、各自称王,但凡有点本事的人都想趁着乱世闯出一片天地。
战火连绵数月,战场遍布半个大兴,战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一路逃亡一路伤亡。
最后叶纪棠只能退守不夜城。
城楼之上,叶纪棠迎风而立。
南浔眺望着远方,“叶将军,大兴已经四分五裂,玉姑娘她们……”
“玉姑娘说过,食魂兽不好对付,她让我留意战事起因,可是如今战火连天,引发战事的人都战死了也没弄明白当初召陵和五鹿到底为什么突然就兵戎相见了。”
“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仙门中人几乎都知道凡间战争不断是食魂兽从中作梗,也知道食魂兽能借着战事增长修为,他们只能四处奔走,试图找出试食魂兽的蛛丝马迹。
萧木易和裴将军也奉若水之命带着一些魔族前往各处战场。
一处茶肆内,萧木易执起茶杯,看着清透的茶水,“砰”地一声,茶杯碎裂,茶水溅了一身。
“萧将军?”裴将军一脸疑惑。
“玉无殇那个女人身为魔族圣君,整日呆在孤鹜峰儿女情长,她自己逍遥快活,竟 让本将军来找食魂兽的下落,简直欺人太甚!”萧木易一脸愤愤不平。
“萧将军慎言,这里这么多人呢。”裴将军四处看了看,茶肆内不仅有逃难的百姓还有仙门弟子也在此处歇脚。
“怕什么?”萧木易越发大声地说道:“本将军既然敢说,还怕别人听见嘛?她当初为了让我替她办事,扬言说平定瀛洲之后便将魔君之位拱手相让,如今瀛洲已沉,让位之事只字不提,不管魔界之事又占着圣君之位,哪有这么好的事?”
“原来她是许诺了将军君位,将军才尽力辅佐的?”
“本将军只听命于魔君沧海,沧海君因她而死,若非她说让我做魔君,我怎么可能臣服于一个女人?”萧木易一脸鄙夷,“话说裴将军,你当初不是宁死不从吗?怎么也……”
“哎~”裴将军一脸懊恼之色,“她杀我少君,此仇不共戴天,奈何能力不足,不能手刃仇人为我少君报仇雪恨,那个女人说只要事成,定让我亲手杀了她以解我心头之恨,谁知道……”裴将军无奈地摇了摇头。
“怪不得。”萧木易说道:“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玉无殇既是个卑鄙的小人,也是个无耻的女人。”
裴将军凑到萧木易身边,低声说道:“萧将军,堂堂男儿,听命于这般小人,实在是奇耻大辱,不如……”
“说得简单,谁不知道七月对她言听计从,魔界诸多事务,哪里能逃得过她的眼睛?”
“萧将军,这你就不知道了,你以为七月对她是真心实意的?魔族上下,谁不知道七月对沧海君情根深种,沧海君在的时候可曾多看过她一眼?不全都是拜玉无殇所赐嘛,更何况沧海君可是因为那个女人死的,七月真的就毫无芥蒂?”
“你的意思是……”
“魔族上下,军权在您手上,一应事务皆是七月掌管,玉无殇既无实权又不懂魔族内务,要想取而代之,岂非轻而易举?”
“这……”萧木易面露难色。
裴将军再接再厉,“萧将军,魔君之位,能者居之,更何况她现在只管跟栖梧君快活,什么食魂兽作乱,跟我魔族何干?居然还让我魔族做马前卒,兄弟们早就有怨言了,他们一门心思在食魂兽上,我们不如趁此机会……”
“你容本将军好好想想。”
一位穿着道袍的男子走到萧木易那桌,拱手行礼道:“萧将军,食魂兽不除,天下难安,这个时候大家应该……”
男子话没说完,裴将军就说道:“你们这些神仙、凡人平素里对我魔族避之不及,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如今竟然指望我魔族为苍生着想,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你……”那位男子气得说不出话。
裴将军又说道:“玉无殇身为魔族圣君,处处以仙门为重,要当救世主她自己当就罢了还要把整个魔族拖下水,仙魔两族本就是世仇、宿敌。”
“魔就是魔。”男子气愤不已。
……
茶肆本就人多眼杂,这一幕被许多人看了去,争相奔告。很快,魔族圣君心腹萧木易意图趁乱谋反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传到孤鹜峰,若水看着松树上的白鹤,说道:“千羽,劳烦你帮我给萧木易带句话,让他找个时间来孤鹜峰,本君与他决一死战,胜者为君。”
小白鹤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千羽不远千里把话带到之后,萧木易扬言要在九月初九约战魔族圣君并邀天下英雄豪杰观战,也算做个见证。
只要她输了由不得她不退位。
断崖边,若水迎风而立,衣袂飞舞,三千青丝随风而动,她眺望着远方,如今的凡间,简直惨不忍睹。
突然,腰间环上一双手,后背贴上了结实的胸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若水顺势而为,身子往后倾,靠在栖梧君的身上。
“还以为君上就真的狠心不理我了。”若水言语间颇有埋怨之意。
“哪里比得上若儿心狠?我不来找你,你便不会放下身段来找我,那般危险的谋划,你竟也不同我说一声。”栖梧君哽咽道:“万一……万一……”
若水转过身去,那般举世无双的一个人,如今看起来确实那般脆弱,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双含泪的眼角,“阿寻~为天下而生,这是我的宿命。”
“那我怎么办?”
栖梧君有些失去理智,若水手一僵,看着他猩红的眼,“你……”
栖梧君自知失态,“对不起,我……”他连忙转身,逃也似地离开了。
若水的手还僵在半空中,他知道栖梧君在乎她,可太在乎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她隐隐有些担心。
若水去了一趟冥府,随后又去了朝霞峰。
舞阳仙子看着她,“真是稀奇,凡间战火纷飞,你竟然还有空到我这儿来?你就不怕食魂兽一日千里,别到时候它自投罗网反而把咱们群灭了。”
“冥府半数阴差奔波数月就是为了在食魂兽嘴边夺食儿,论索魂,谁比得上冥界中人。”
“怪不得,原来你早就想到了,圣君真是深谋远虑。”舞阳一如既往阴阳怪气,“你来找我做什么?”
若水掏出一个瓷瓶递给舞阳仙子。
舞阳仙子瞥了一眼,问道:“什么东西?”
“孟婆汤。”若水回道。
“什么意思?”
“大战那日若我先于食魂兽魂飞魄散就把孟婆汤给你师兄喝了。”若水一脸平静,就像在说:明日我若赶不上饭点,你们就先吃吧。
舞阳仙子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若死了,师兄会疯的。”
“所以让你给他喝孟婆汤。”
舞阳仙子接过瓷瓶,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最不待见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早就该还给你的。”若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七煞锁魂阵我担心你师兄他关心则乱,你多留意他,若觉察他不对劲立刻取而代之。”
若水交代完,转身就离开。
舞阳身子冲着她身后大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
若水驻足。
“三师兄素来清冷,对谁都一样,若非父亲乱点鸳鸯谱,我和他十年八年都见不上几面的,他答应娶我是为了不负恩师,我答应嫁他也不过是遵从父亲遗言,其实二师兄说的没错,三师兄那样的人,我才受不了他,只是……”
“我明白。”
随后若水回了孤鹜峰,栖梧君就在房间煮茶。
“你去哪里了?”栖梧君压住心底的不安,强装着一副平静的样子。
“我去了一趟冥府,让冥君早做准备。”若水越过她往里屋走去,又忍不住回头,道:“阿寻,如果你没有办法接受的话,就别去了。”
正在倒茶的栖梧君手一顿,任由茶水溢出茶杯。
当若水转身的时候,他说道:“我可以。”
离九月初九还有不到一月,栖梧君像往常一样,随侍若水左右,为她铺纸为她研磨,为她更衣为她盘发,为她斟茶倒水,为她捏肩捶腿……
离九月初九越近,他心里越慌,他逼着自己强装镇定,却早已心乱如麻。
每当夜幕降临,月上柳梢,他便发疯一样在她身上啃咬,只有真真切切的触感和身体的碰撞才能感觉到眼前人实实在在的在身边。
他的不安,她懂,他的患得患失,她明白,她任他予取予求,她能给他的也许就只有这片刻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