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江临渊，手里的古玉烫得几乎握不住。
他说我是影子，说我是容器，说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他画好的线。可我现在不想听这些。
秦屿还躺在祭坛上，脖子上的符印渗着血，护心镜的残片在他腕上微微发颤。江临渊站在他旁边，像是在等我们低头，等我们放下手，等我们认命。
但我不能。
我慢慢抬起手，把古玉反扣进墨玄的掌心。他的手指僵了一下，没动。
“你说我们打开了门。”我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那这次，门由我们关。”
墨玄猛地抬头看我。
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犹豫，也不是顾虑，而是一种沉下来的东西，像压了千年的石头终于松了缝。他盯着我，像是要看穿我到底有没有想清楚接下来的代价。
我没躲。
我知道这一签，就再也没回头路了。龙元和邪神碎片一旦被契约牵引，要么同归于尽，要么彻底融合。而江临渊等着的就是后者——幽荧归来。
可我现在顾不上那些了。
如果停下，秦屿立刻就没命。如果退，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既然横竖都是死，那就死得往前一步。
墨玄闭了眼。
再睁开时，他掌心的金光重新燃起，比刚才更沉，也更稳。他没说话，只是反手将古玉按在自己左掌，另一只手猛然划过掌心。鲜血涌出，顺着指缝滴在玉面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我咬破指尖，血珠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拉向古玉。
两股血同时落下的瞬间，古玉裂了。
不是碎开，而是玉身浮现出无数细纹，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被水冲开。金红两色从裂缝里冲出来，一道缠住我的手腕，一道缠住墨玄的，迅速往心口延伸。莲花纹和龙鳞纹在血光中交织，一圈圈收紧，像是要把我们的命脉拧成一根。
我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
体内像有两股潮水在对撞。一边是刺骨的寒，一边是烧心的热。龙元碎片在经脉里奔涌，邪神碎片则像藤蔓一样往上爬，缠住四肢百骸。可就在它们要撕开我身体的刹那，契约纹路猛地一震，一股力量从墨玄那边传过来，稳稳压住了乱流。
我喘了口气，站稳。
墨玄也没好到哪去。他脸色发白，额角青筋跳了两下，手撑在祭坛边缘才没倒。可他的眼神没散，死死盯着江临渊。
“契约已成。”他开口，声音哑得厉害，“他若断气，你也活不成。”
江临渊笑了。
他没动，也没否认，只是轻轻抚过秦屿脖子上的符印。那道青色的纹路又亮了一分，秦屿的呼吸顿时一滞，唇色发紫。
“我知道你们现在感觉很好。”江临渊慢悠悠地说，“血脉相连，力量互通，像是终于找到了靠山。可你们忘了——这地脉里的桩，不是给你们拔的。”
他抬起手，掌心那道黑纹缓缓旋转。
祭坛四周的岩壁上，八处符文同时亮起，像是被人同时点燃的火点。空气开始震动，不是风，而是地面在轻微起伏，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翻身。
我体内一紧。
邪神碎片又动了。
可这次不一样。它刚想冲出来，龙元碎片就迎了上去，像一张网兜住了它。两股力量还在斗，但不再是我一个人扛。我能感觉到墨玄那边也在承受同样的撕扯，可他没松手，反而把古玉往我这边推了推。
契约没断。
反而更稳了。
我低头看手腕，金红交织的纹路已经沉进皮肤，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像一道愈合中的伤疤。可我知道它还在，那根线一直连到墨玄的心口。
我慢慢走到秦屿身边，蹲下。
他脸上还是没有血色，呼吸微弱，但护心镜的残片在我靠近时轻轻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凉得吓人。
“你还撑得住吗？”墨玄在我身后问。
我点头，没回头。
“他不会死。”我说，“只要我还站着。”
江临渊轻笑一声：“你们真觉得，签了契就能改命？”
我没理他。
而是转头看向墨玄。
他懂我的意思。
我们都没动，可掌心的古玉同时亮了一下。金红两色顺着契约纹路流转，像是在测试这新连上的桥能承多重的力。我闭了闭眼，试着把龙元的力量引到指尖，刚一动念，一股暖流就从心口冲上来，比以前快了不止一倍。
通灵视界瞬间清明。
我“看”到了——江临渊搭在秦屿肩上的那只手，有一缕极细的黑气顺着经脉往秦屿体内钻，正是控制他呼吸的源头。
我抬手，指尖刚要动，墨玄突然按住我肩膀。
“别轻举妄动。”他低声道，“他等着你动手。”
我咬牙，没挣开。
我知道他说得对。江临渊不怕我们反抗，他怕的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他要的就是我们在这条路上越走越深，亲手把最后一道门打开。
可我现在没得选。
只能走。
我慢慢收回手，却把护心镜的残片轻轻拨正了些，让它贴得更紧。
江临渊看着我这动作，忽然不笑了。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缓缓站直。
“你们以为缔结了契，就能护住他？”他声音低下来，“可你们忘了——他沉睡，不是因为护心镜爆了。”
我猛地抬头。
“而是因为，他看见了结局。”
我手指一紧。
墨玄也沉下脸。
江临渊没再说话，只是后退一步，站到了祭坛边缘。八道符文还在亮，像八只眼睛盯着我们。可他没发动，也没离开。
风停了。
祭坛上只剩下我们四个人的呼吸声。
我慢慢站起身，走到墨玄身边。
他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他手腕上。契约纹路微热，像是在回应。
我们都没动。
秦屿还在地上躺着，护心镜的残片在昏光下泛着暗红。
江临渊站在阴影里，手指轻轻敲着袖口。
突然，我指尖一跳。
护心镜的残片，又动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