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悦这才知是萧家的主意,萧景翊轻易将她让给萧景文,足以说明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
这一刻,赵灵悦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的感情如同一场笑话。她的心变得更痛,痛得不想再哭泣,冷冷地问道:“父王是何等地位,为何心甘情愿被一个臣子摆弄?”
赵孝纪正好进来,听到妹妹的问题,帮着回道:“父王怎会被臣子摆弄?他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将你许给萧景文。”
赵灵悦看向哥哥:“哼!怎么个深思熟虑?”
赵孝纪不着急回答,对二位长辈说:“我有话跟妹妹讲,这里交给我,母亲与姨娘可否回避?”
两个女人因担心女儿都犹豫着。
赵孝纪强调道:“母亲和姨娘放心,儿子定会劝说好妹妹。”
两个女人终于点头,才放心离开。
赵孝纪深知向妹妹说任何大道理她都难以接受,他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后,叹口气:“唉,我也替妹妹难过,你从小跟萧景翊玩得最好,自然对他感情最深,却鬼使神差地要把你许给萧景文,要不我偷偷带你去找太后?大不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说不定太后怜惜,让官家收回圣旨?”
赵孝纪还真担心灵悦二话不说答应他虚假的提议,他仔细观察妹妹,双眼已哭红,脸上都是泪痕,却比刚听到此事时平静许多。
“我是皇家儿女,岂能不知圣旨已下难以挽回的道理?哥哥如此说到底是不懂?还是假意哄我?”
“哄谁也不会哄自己的亲妹妹,我也是关心则乱。”
赵灵悦一双泪眼充满怀疑地盯着赵孝纪:“哥哥每日都会陪父王,我不相信永宁侯第二次来府中时你不在场?你明明知道我喜欢萧景翊,为何不主动婉拒永宁侯的建议?”
“我是在一旁,也帮着拒绝过,可永宁侯说,萧景文为了你差点而跟萧景翊打起来,仔细一想,他是真心喜欢你。你那日从青云馆回来哭哭啼啼,哥哥第二日便为你的事找到萧景翊,你猜他对我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
“他说对你只有朋友之谊,还说若被迫娶了你,只怕不会幸福。想到这些,哥哥更觉得萧景文不错。你仔细想想,萧家均是武将出身,永宁侯的爵位也是战场上用命拼来的,萧景翊不上战场却想走文官之路,在萧家能有什么出息?恐怕萧家的爵位根本落不到他的头上。萧景文不一样,参与攻打西夏的战役,还获胜归来,前途不可限量。”
“哥哥想得甚好,可萧家还有老大,同样参与攻打西夏的战役,爵位根本轮不到他。”
“萧家大郎你又不是没见过?老实木讷,不善言辞,空有一身蛮力,我要是永宁侯也绝不会将爵位留给这样的儿子。”
“哼,萧家的爵位给谁,跟我无关,我只看重自己的感情。”
“我长妹妹几岁,又是男子,有些道理比你清楚。在男女感情之事上,女子宁可嫁自己不爱而爱自己之人,也不能嫁不爱自己而自己却爱着的人。”
赵灵悦的泪眼不再像刚才那么红,却更加疑惑:“为何?”
赵孝纪见妹妹感兴趣,更加耐心地解释:“若是前者,因不爱对方,女子才懒得将心思放在男子身上,会用更多时间照顾自己,同时享受男子的呵护与照顾,岂不美哉?若是后者,可就惨了,男子因不爱女子,便会到处拈花惹草;女子因深爱着男子会处处迁就,也会因为这份爱,放低姿态,甚至为了对方牺牲自我,到头来得不偿失,还容易变成怨妇。妹妹可是堂堂的瑞宁郡主,哥哥舍不得你嫁给萧景翊后变成怨妇。”
赵灵悦虽听出一番道理来,却不愿承认,谁让她对萧景翊的感情太深,从小到大她只想过要嫁给萧景翊,从未想过第二人,突然之间理想破灭,心中难免不甘。
“哥哥的说辞十分牵强,别以为我不知道父王的心思,在他看来只要能将我嫁到萧家即可,至于嫁给谁他根本不在乎。”
竟被妹妹看穿,赵孝纪还需替父王辩解:“你误会父王,妹妹嫁给谁父王还是很在乎的,毕竟你是他的掌上明珠,岂可轻易嫁给父王看不上眼的人?不瞒妹妹,萧景翊入不了父王的眼。”
赵灵悦冷笑一声:“父王眼里只有权势,何曾在乎过我?”
赵孝纪谨慎提醒道:“妹妹说话需谨慎,你是父王的女儿,父王好,你才能好,不能因为一个萧景翊变得口无遮拦。妹妹在此难过,说不定他这会儿在永宁侯府正高兴着呢,一道圣旨,往后不必再应付妹妹的真情,真是轻松自在。”
这话赵灵悦倒是听进心里,想起在南园圃时萧景翊对她说过的话,由此断定,她以前围着萧景翊转,给他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官家将她赐给萧景文,恐怕他真的如哥哥说的那般兴奋。
赵灵悦心中一痛,恨意油然而生。
往后她不仅要怨父王,还会怨恨萧景翊。他既不愿接纳她,那么从今往后,他的身边别想再有其他女子。
瞬间,赵灵悦似乎找到了嫁给萧景文的理由。
“麻烦哥哥告诉父王,灵悦已想通,会安心接受官家赐婚。”
赵孝纪以为自己将妹妹说服,高兴不已:“哎!我这就去告诉父王,也派人去给母亲和姨娘说一声。”
赵孝纪走后,赵灵悦独自向冯氏屋中走去。
已有丫鬟将郡主被哄好之事告知,冯氏甚是欣慰,打算去看女儿,却见女儿进来。忙上前说:“灵悦,你能想通再好不过。别人你可以不信,却不能不信天下父母对儿女之心。往后你嫁到永宁侯府,自然会明白你父王的一番苦心。”
赵灵悦懒得再听一番大道理,行礼道:“母亲,女儿从未想过要嫁的人会是萧景文,故而往常并未在意过他。既然命该如此,女儿决定欣然接受。不过女儿有个要求,希望母亲答应。”
“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恐怕萧景文在汴京待不了几日,女儿想见见他,与他说些话。”
冯氏无不答应:“我这就差人去萧家把他请来。”
“女儿想在府外与他会面。”
冯氏想了想点头应允:“也好,府外相见更自在些。为了你的安全考虑,还是在城东的别居见面好些,我和你小娘陪你一起去。”
赵灵悦拒绝道:“女儿想一个人前往。”
冯氏犹豫片刻,终是妥协:“罢了,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去时多给身边带些护卫。”
“女儿记下,请母亲派人到永宁侯府说一声,午时相见。”
“午时也该是饭点儿,我差人先去别居打个招呼,准备好饭菜,你午时在那里用饭,当是宴请萧家二郎。”
“女儿要去准备一番,就不在此打扰母亲。”
冯氏点点头,目送着女儿离去,心中既高兴,又为女儿的心愿没有实现而叹息。
……
当雍王府的下人前来传话,萧景文甚是开心,自从他离开京城去了庆州,已好久没见到瑞宁郡主。她主动邀请,令他心悦不已。
他没有向三弟透露此事,不过是觉得三弟已与此事无关。
萧景文换上整洁的衣衫,骑马前往城东雍王府的别居。一路上想着见到郡主该说什么话才能表达他的心意,也能令郡主高兴。
萧景文一直认为是因为他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才使得瑞宁郡主从小总是围着景翊转。
在讨女孩子欢心方面,景翊的确比他这位哥哥强。
记得小时候,瑞宁郡主被石头绊倒,萧景文忙上前扶起,笨拙地拍去她裙角的尘土。
而景翊会拿蛐蛐哄她,逗得她眉开眼笑;或是用柳枝编成花环戴在她头上,引得她欢声笑语。
还好老天不负他默默守护的真情,破天荒地回了一次京城,正好遇到赐婚之事,还让他紧紧抓住了这次机会。
过几日要离开,他本想离开前见一见郡主,还没想好如何与她相见,她竟主动来约,更令萧景文觉得这是天意。
怎能不是天意?赐婚的圣旨已在萧家供奉着,谁也改变不了,只等明年他打了胜仗归来迎娶心爱之人。
到达城东的别居后,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风景优雅的凉亭下。
摆着一桌子的酒菜,他许久未见的郡主已坐在桌边等候。她出落得越发娇媚,眉眼间透着普通女子少有的贵气。
这贵气总是令萧景文充满自卑,想到圣旨,他重拾自信。迈开步子走上凉亭,行礼道:“许久未见,不知郡主一切可好?”
赵灵悦抬眼看一眼萧景文,他长得身强体壮,眉宇间透着英气,甚至比萧景翊还多了几分稳重,按说也是不错的,可惜她看他就是没有感觉。
“景文哥哥随便坐,你我一起吃顿便饭,再说说……说说圣旨的事。”
提到圣旨,萧景文自是高兴,依言坐下:“我本想约郡主,行动慢了些,结果被郡主抢先。”
一旁伺候的下人开始为二人布菜斟酒,亭外时不时被晚春的暖风带来花草的香气,令萧景文的心情愈发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