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雪国女皇下榻处,梅清极忍不住去问许印道:“相公,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拿到和光骷髅么,相公为何要激化与尤萨克的矛盾,那尤萨克手段狠辣,心机极深,以我们的实力,怕不是对手。”
“我当然不会把事做绝。”许印笑道:“今天回门儿,第一个,我就想确认一下,我的皇帝岳母是不是真的和骷髅社关系密切,毕竟那时候你年纪小,听错了、记错了也不是不可能。另外,也是试探一下,我的皇帝岳父是不是也和骷髅社有什么干系。”
“哦,所以你才言语含糊地将伏波国皇帝扯进去……”
“那当然了!骷髅社势力如此之大,既然与我的皇帝岳母联系密切,我就不信与我的皇帝岳父没有关系。”许印说道:“自你说了皇帝岳母与骷髅社的关系,我就仔细想过,以骷髅社的行事作风和实力,她若不与九国达成某种默契或合作,岂会延续了几百上千年,还不被九国联合剿灭?”
“所以,我娘误以为你将联系骷髅社那事与伏波国皇帝说时被拒绝了,又认为伏波国皇帝已经将九国与骷髅色之间存在联系的事情告诉了你?”梅清极凝眉说道:“相公,你不怕我娘与伏波国皇帝对话求证么?”
“求证就求证呗,我说啥了?我啥也没说啊!”许印耸耸肩笑道:“真要是捋起来,这事儿完全是我的皇帝丈母娘身在局中,自己想多了,又与我何干?”
“相公,我娘虽然脾气大一些,可真的是好人呀,相公以后可少打我娘的主意。”梅清极抿嘴一笑,又问:“那相公接下来又要怎么对付尤萨克?”
“干嘛叫对付呀!”许印笑道:“敌人的敌人也是朋友。我们现在共同的敌人是骷髅社,虽然骷髅社跟我没什么大仇,但我不搞她一下,我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尤萨克不对付骷髅社,他肯定也怕被骷髅社搞一手,毕竟近几百年来,骷髅社的几次大动作,可都是针对咒术部落的。”
“可这就奇怪了。在我们婚礼上,骷髅社好像是在暗地里支持尤萨克与我们作对,只不过阴差阳错,反教尤萨克吃了亏。”
“所以呀,这就是机会!”许印打了个响指,笑道:“我师父曾说,人心一旦有隙,久必成仇。这也是我要和尤萨克谈的事情,嘿嘿、嘿嘿……”
“相公,你确定是要和尤萨克谈事?怎么你一笑,我就觉得你是又要做坏事呢……”
梅清极的感觉当然是对的,许印早就憋着算计尤萨克了。起初动这心思,是因为许印怀疑尤萨克是骷髅社的人,可大婚现场折腾这一出,明显尤萨克是被人当了枪使,和骷髅社沾不上半点儿关系。还有另一件事而是摆在了明面上,就是尤萨克刻意在针对江湖学院。从许印的角度来看,尤萨克的目的无外乎是体术与武功之争,他要在九国面前为咒术和体术争得未来发展的正统地位,这件事即便失败,结果对尤萨克来说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相对于骷髅社几百年来针对咒术部落的大规模屠杀,这才是尤萨克永远不会放松的戒备。所以,许印觉得,只要抓住主要矛盾,他与尤萨克自然可以谈、有的谈。
许印就是算定了这些,眼下坐在咒术学院的院长楼大厅中,十分惬意地饮着茶水。
他面前,林嵩、闻柯二人站定侍立着。虽然说林嵩、闻柯都是至上大师,年纪也比许印大出了少说四五十岁,但这场合下看的是行政级别不是?二人不过是学院老师,而许印高低是个院长,许印坐着,林嵩、闻柯站着也是理所当然,许印是半点儿没觉得不好意思。
终于,许印耳廓一动,他听见了尤萨克的脚步声。许印当即放下茶盏,笑道:“我说,咱院长忙活啥呢?不是洗澡呢吧?这都多久了,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别再一口气捣腾不上来,在浴桶里泡得漂上来了。”
林嵩、闻柯自然知道许印是在调侃尤萨克身上被崩了一身淌汤的蛮人裤衩儿这事儿,一时面色都不好看,林嵩忙应道:“院长大人正在处理些公务,还请许院长稍作等待。”
“嗨!就一个学院,又不是三省六部,哪那么多公事可忙的?”许印说道:“我这一屁股坐在这也有一炷香工夫了,别说冲个澡,就是浑身上下搓四面儿也够搓三遍的了,要不我换个日子来?反正今天这事与我关系不大,只要你们院长不着急,我也不着急。”
许印说罢,起身就要走,林嵩忙上前挽留,这时候,尤萨克沉冷且带着不悦的声音传来,道:“许院长来了便走,是稍坐一会儿便就心里不满么?!”
许印一回头,见尤萨克正迈步走进会客厅。许印笑道:“什么满意不满意的,我又不是来找尤院长给按脚来了,咱是那么没有格局的人么?”
尤萨克冷笑,正要说话,许印又抢先道:“咝——我说你们这儿的茅房在哪呢?这刚才一杯接一杯的茶,喝得我憋了一肚子的尿,我要小解。”
林嵩哪知道许印这是要故意反过来晾一会儿尤萨克,忙指了茅房的去处,许印挥手一笑,说道:“得嘞!稍等我一会儿,容我尿完再谈。”
许印说罢,奔着茅房便去了。
尤萨克心中不悦,他哪看不出来许印这是故意的?但就像刚才他晾着许印一样,这点儿不入流的小手段,谁急眼了谁掉价。
尤萨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等着许印回来。嘿?!许印也是真不客气,这一泡尿的时间比便秘拉屎的时间还长!直到会客厅中的尤萨克都开始咬后槽牙了,许印才结束了与一名体术学院小美女的攀谈,边紧着腰带边回到了会客厅。
尤萨克半点儿也不隐藏心中的不爽,阴阳怪气挤兑道:“许院长要不要再去洗个澡?这么久不回来,怕不是掉茅坑里了?”
“嘿!?我就说嘛!那茅坑还能只有我一个人掉下去过?!”许印笑道:“我说尤院长啊!咱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这茅房修得这么不结实,哪天真要是有个腿脚不利索的掉下去,还不活活儿沁死在里边了?天底下哪有几个像我身法这么好的?咦,尤院长当初是怎么上来的?”
尤萨克气没撒成,反倒又被许印揶揄了一番,于是转移了话题说道:“我听说许院长擅长各种来路赚钱,出了名的富裕,既然许院长说再苦不能苦孩子,不如支援我们体术学院一些金币,让我们整体改造一番?”
“好啊!”许印笑道:“这事儿自然当仁不让!俗话说的好,学院改厕‘小工程’,惠及学员‘大好事儿’,江湖学院能赞助体术学院修厕所,传出去既彰显了我们两院之间的情谊,也给我们江湖学院脸上贴金不是?尤院长想要多少,尽管说!”
尤萨克被许印怼回来,心里暗骂:情个屁谊!特么要真让江湖学院拿钱,全曙光学院,甚至全九州大陆不得笑话我尤萨克连修厕所的钱都掏不出来?!
尤萨克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许院长的心意我先心领了,咱们说正事儿吧,不知许院长今日大驾光临是为了何事?不是为了大婚上那事儿来兴师问罪吧?”
“格局小啦!格局小啦!”许印笑道:“尤院长是前辈,又是性情中人,许印佩服得紧呐!那天的事儿,咱也算看明白了,不是尤院长故意想针对咱,实在是有人在背地里想要挑拨我们的关系。”
“怎么说?”尤萨克冷冷问道。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许印说道:“尤院长也知道,这骷髅社几百年来,针对咒术部落可下了好几次黑手,因此而丧命的咒术修士数以十万计。如果说骷髅社和咒术部落忽地握手言和,普天下也只有傻子才信!可忽然之间,骷髅社的贼人为什么会担着暴露的风险来帮你呢?前些日子,我们可是一起在挖坑,查找骷髅社探子的!”
尤萨克忽地凝眉沉思,许印的话的确有道理,说道:“你是说,骷髅社发觉我们在针对他,所以故意给了我各样证据,引导我与你反目成仇?”
“还会有别人么?”许印笑道:“六圣?九国皇帝?还是各学院院长?各国大家族?这些人谁会希望你尤亚圣与九国皇帝、与江湖学院发生冲突?谁又会在其中获得半点好处?哼! 这纵横捭阖、挑拨离间、一箭双雕之计不可谓不毒!一方面瓦解我们的合作,另一方面害了我、坑了你,我们俩错就错在明晃晃地联手要揪出骷髅社的贼人,于是鹰没捉着,反倒被鹰叨了一口!”
“骷髅社!”尤萨克恨恨说罢,又问道:“但许院长,我还是要问你一件事!我那孙儿,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问题,当然不是我!哼,因为我要杀人,绝不会用法术这等脱裤子放屁的手段!”许印说罢,抬起手来,举重若轻地一拍,“轰”地一声,身边木案瞬间碎做齑粉!“而且,绝不会留有活口!”
尤萨克一惊,即便如他亚圣级别的体术,也无法轻描淡写地将那厚实的木案一掌击得粉碎,如此一击,若是拍在人头骨上,也必然会将人头骨拍得粉碎。
“我所擅长的武功是杀人技!”许印眯眼说道:“尤院长,以我的手段,需要想方设法用法术么?!”
尤萨克眉头深皱,低头不语。
“我听尤院长描述那事儿,大概猜的出来,你孙儿是死在什么宝物之下!”许印说罢,从储物石中取出一个火毬,掷给了尤萨克,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孙儿就是应该死在这东西上!”
“这是什么?这就是火焰领域蜡烛?!”尤萨克凝视火毬,猛地抬头问道:“许院长,这到底怎么回事?!这物件你又是从何而来?!”
“我原本不知道它叫火焰领域蜡烛,便随口唤他火毬。”许印说道:“两年前,我在烈戈国的一个酒楼里撞破了骷髅社贼人的秘密接头,我一路尾随贼人,想要瞧个究竟,却不料被他发现,打斗之中,那贼人掏出这东西向我掷来,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东西会炸,差点就死在那贼人手中!”
许印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冷笑道:“胆我不知他的宝物,他却也不知我武功!就在他又要用这东西炸我时,被我偷袭得手,打成重伤。我对他上了手段,逼迫他交给了我这东西。只是不料呐贼人心思歹毒的很,趁我不注意时,竟还要用这东西炸我,反倒把自己炸死了。”
“然后呢?!”
“然后?哼、哼哼!通告出来,然后我才知道,那贼人竟是咒术大上师黎让!”
“不可能!”尤萨克惊瞪双目,说道:“黎让与我相识多年、关系匪浅,他怎么会是骷髅社的人?!”
“尤院长!在这之前,你也曾怀疑过我!”许印眯眼说道:“而你怀疑我时,我正是和你一起处心积虑对付骷髅社的盟友!”许印说罢,又道:“尤院长,骷髅社行迹隐秘,所图甚大,他们早已渗透到了曙光学院,也必然早已就渗透到九国朝廷之中!尤院长是何等人物?是九州大陆皆要忌惮三分的堂堂咒术亚圣!骷髅社想方设法在你身边安插贼人又有何稀奇?!甚至……”许印指向林嵩、闻柯,说道:“又有谁知道,这二位老师是不是骷髅社安插在尤院长身边的奸细?!”
“许院长切莫胡说!”、“我们绝不是骷髅社的人!”
“许院长!”尤萨克怒气盛起,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尤院长!我只随口一言,诸位切莫恼怒!许印只是想说,我们都不能、也不敢去低估骷髅社的阴险。”许印这时又缓和语气说道:“尤院长,事已至此,尤院长不再深思骷髅社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尤萨克眯眼思索,喃喃道:“我孙儿被炸死,难道真实目的是我?而挑拨我在许院长大婚上针对你,看似是引我去报复许院长?!实际上是要我与伏波国决裂?!”
“我也是这样分析的。”许印又长长吐了一口气,说道:“尤院长果真是清醒的人,天下火系修士多在伏波国,用火系的方式下手,目的昭然若揭!尤院长只管打听,我自幼生长在伏波国,这种火系宝物我从未在见过、听过,骷髅社做这事,怕也就是想留个无从查证,却没有想到,我从黎让手中得到此物。”
“许院长,你今日来寻我,是否已经有了计划,不妨直说。”
“的确是有。”许印眨眨眼,低头深吸一口气,却沉默不语。尤萨克见状说道:“林嵩、闻柯,你二人先行回避。”
林嵩、闻柯忙出了会客厅。
“许院长,现在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许印点点头,说道:“尤院长,如今骷髅社在暗,你我在明,我们已经是捆绑在了一起,如果不出意料,接下来,骷髅社会想方设法陷你我于九国的对立面上,而具体用什么手段,你我均无法猜测。”许印说道这里,又沉默了数息,起身踱步才道:“我想,骷髅社坐山观虎斗,必定还有更大的一个目的,就是在五正五衍法术面临法力融合环境时,阻止我们将体术和武功顺利传授给九州修士,让九州大陆面临五正五衍法术掉级和古法复兴的困难!”
“这么说来,不就是在帮助异族入侵?!”
“还有别的可能么?!”许印站定回首,说道:“怕只怕骷髅社与异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为今之计,我们要想见招拆招,化被动为主动!”
“许院长的计划是?”
“我有两条计策,一阳一阴,二策并行,定可让骷髅社无计可施!”见尤萨克坐直了身子,许印沉沉说道:“我之阳谋,便是意促成一次学院大比,在大比上,你我两个学院要让体术和武功在曙光学院和九州大陆面前全方位展示,籍此来扩大你我二人学院的影响,广收门徒!”
“我早有意如此!”尤萨克说道:“只不过,如此大比,你我将会形成竞争之势,许院长你可曾想过?”
许印一笑,说道:“我知道尤院长有大胸怀,但却也小看了我。在许印眼中,这九州大陆上千年来,五正五衍既能和谐并存,如今又为何偏只能是一个体术或是一个武功可以立在这里?我愿与尤院长同心协力,彼此交流、各传所学,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助力九州大陆实现古法复兴过渡,提升大陆战力、抵抗异族入侵,保护千千万万九州百姓。为了这一目标,即便是修炼体术之人,我也可以传授武功与他,绝不藏私!”
尤萨克终于站起身来,单手搭肩,施礼道:“许院长,我尤萨克一把年纪,却是心眼儿越活越小了。”尤萨克悔道:“不瞒许院长,我老尤当年修炼到至上大师,便从老酋长那里接过重任,发誓要带领咒术部落民众找到一块不再流浪、不再被排挤的土地。这些年来,老尤一直为了这件事奔走,这段时间,许院长和江湖学院的出现,确实让老尤心里担忧,将你们视作威胁,在这样的心态下,老尤许多事的确做的过了。”
“尤院长说哪里话!”许印忙接过话茬儿,说道:“小子也要向尤院长道歉,此前因种种误会,小子也误以为尤院长是骷髅社的贼人,心里也是针尖对麦芒,既然今日我们尽释前嫌,过往之事我们便掀篇过去如何?”
“好!我们掀篇过去!”尤萨克说道。
“嗯!”许印说道:“尤院长,接下来,便是阴谋了。”
许印眯眼笑道:“我们的另一个共同目标是骷髅社。为了改变敌暗我明的态势,我已经安排江湖学院的学院冒充骷髅社贼人,前往烈戈国西境去生些事端。只待事情闹大,骷髅社必定按捺不住,届时,我们便可以揪住真正的骷髅社贼人,然后顺藤摸瓜!”
尤萨克眉头深皱,来回踱步,忽地站定说道:“许院长,不是老尤不支持你的计策,只是兹事体大,我早听说骷髅社中高手如云,就凭你我二人,哪怕再加上两个学院的老师,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怕什么?”许印笑道:“除了尤院长,还有曙光学院里的六位亚圣,这些还不够的话,烈戈国前线还有苏亚圣,全大陆最顶尖的战力都在了,还怕她劳什子的骷髅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