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腰幻阵

南山后山的雾像是活的，缠在松树枝桠间不肯散去。陈书景攥着磁场检测仪，“滴滴”的警报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刺耳，显示屏上的数值稳稳停在85，红光亮得晃眼。他跟着罗四海往前挪步，军靴踩在沾着红土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雾里的湿气往衣领里钻，凉得人脊背发紧。

“前面就是山腰平台了。”罗四海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说。他指着前方雾里隐约的轮廓——那是块约莫半亩地的平坦石台，中央立着块一人高的青石，石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被雾裹着，只能看见几道暗红色的线条，像极了红线信众额头上的印记。更让人心沉的是，青石旁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刚逃没多久的赵三，另一个穿着藏青道袍，手里握着柄桃木杖，杖头雕着个歪歪扭扭的八卦，正是一贯道的术士。

赵三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发抖，像是在害怕什么，而那道士则侧对着石台，目光似乎穿透了浓雾，直直落在三人藏身的松树后。陈书景心里一紧，赶紧按住检测仪的警报键，“滴滴”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显示屏的红光在雾里闪烁。

“别轻举妄动。”沈沛君凑到两人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他手里的毛瑟枪已经上了膛，枪口对准道士的方向，“那道士身上有灵能，先看他要做什么。”

罗四海没说话，只是握紧了腰间的短刀。他盯着赵三的背影，牙齿咬得发紧——拜把兄弟阿武的下落、账本里的纯阳祭品、神仙府的地宫……所有的线索都系在赵三身上，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跑了。他悄悄往前挪了半步，脚刚落地，就听见道士突然开口，声音阴柔得像蛇吐信：“李军长等着你们去神仙府，别白费力气追了。”

这话像是凭空炸响在耳边，罗四海的动作顿住了。陈书景也愣了——道士怎么知道他们在这儿？难道早就设好了埋伏？他低头看了眼检测仪，数值突然往上跳了两下，变成87，符文石的方向似乎有微弱的红光闪过，快得像错觉。

“赵三，把我兄弟的下落说清楚！”罗四海没管道士的话，猛地从松树后走了出去，短刀“唰”地拔出来，刀尖指着赵三的后背，“阿武是不是被你们关在神仙府？你今天要是不说，我这刀可不长眼！”

赵三听到声音，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神里满是慌乱，却不敢看罗四海的眼睛，反而往道士身后缩了缩：“罗……罗四海，这事跟我没关系，是李军长让我做的，我也是被逼的……”

“被逼的？”罗四海往前走了两步，怒火从眼底冒出来，“你帮着一贯道运祭品，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现在说被逼的？我兄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拆了你义昌堂！”

沈沛君和陈书景也跟着走了出来，三人呈三角状围住石台，把赵三和道士困在中间。沈沛君的枪依旧对着道士，声音冷得像冰：“道士，你是一贯道的人？李军长和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道士没回答，反而缓缓抬起桃木杖，杖头的歪八卦对着三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的手指在杖身上快速划过，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又轻又快，像是在念某种咒语。陈书景立刻握紧了声波发生器，手指放在开关上，心里警铃大作——这是要施术的征兆！

“小心！他要结印！”陈书景刚喊出声，就看见道士的手突然停住，桃木杖往青石上一敲，“咚”的一声闷响，石面上的符文瞬间亮起红光，像一条条小红蛇，在石面上游走。紧接着，一股淡红色的雾气从青石里冒出来，顺着地面往三人脚边飘，带着股淡淡的甜香，和之前在树林里闻到的幻觉香一模一样。

“屏住呼吸！别闻这香！”沈沛君立刻喊道，同时屏住气，伸手去摸腰间的烟雾弹——他想用车烟驱散幻觉香，可手刚碰到弹柄，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雾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陈记西医诊所的实验室，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比平时浓了十倍。实验台上的显微镜倒在地上，镜片碎得满地都是，旁边的声波发生器冒着黑烟，像是被人砸过。更让陈书景心脏骤停的是，实验台后面的柜子着了火，火舌舔着他珍藏的实验资料，那些记录着红线信众细胞数据、符纸成分分析的纸张，在火里蜷成一团，变成黑灰。

“我的资料！”陈书景惊呼一声，冲过去想灭火，可手刚碰到火，就感觉一阵刺骨的疼——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冰冷的刺痛，像被冰针扎进皮肤。他猛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还在山腰平台上，手里抓着的不是灭火器，而是空气，那团红色的雾气已经缠上了他的手腕，像条冰冷的蛇。

“书景！别走神！是幻觉！”沈沛君的声音突然传来，带着几分沙哑。陈书景转头看去，只见沈沛君正咬着舌尖，嘴角渗出血丝，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但手里的枪依旧指着道士，显然也在对抗幻觉。

而罗四海，此刻正双目圆睁，盯着石台前方，身体不住地发抖，短刀掉在地上，双手攥成拳头，指节泛白。陈书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雾，可在罗四海眼里，却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

“阿武……阿武你别过来！”罗四海突然嘶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不是我害你的！是一贯道！是赵三！你别怪我……”

陈书景心里一沉——罗四海的幻觉，是他的拜把兄弟阿武。一贯道的幻觉术，竟然能精准触发人的执念，这比普通的精神干扰更可怕，能直接击溃人的意志。

道士见三人陷入幻觉，笑得更得意了，桃木杖又往青石上敲了一下，符文的红光更亮，红色雾气也更浓：“没用的，这是‘心魔幻境’，你们越在意什么，就越会被幻觉困住，乖乖成为祭品吧……”

“放屁！”罗四海突然爆喝一声，他猛地晃了晃脑袋，舌尖也咬出了血，虽然眼神还有些涣散，但已经找回了几分清明，“我罗四海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邪祟没见过？这点幻觉就想困住我？”

他弯腰捡起短刀，深吸一口气，突然闭上眼，嘴里大声念道：“天地清明，邪祟退散！醒神咒在此，破！”

这声咒语像是带着股力量，在雾里炸开。陈书景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缠在手腕上的红色雾气瞬间消散，实验室的幻觉也像碎玻璃一样裂开，露出山腰平台的真实景象。沈沛君也趁机晃了晃脑袋，舌尖的血让他彻底清醒，他举起枪，对准道士，扣动了扳机——“砰！”

子弹擦着道士的肩膀飞过，打在青石上，溅起火星。道士脸色一变，没想到罗四海能靠醒神咒破掉心魔幻境。他不再恋战，一把抓住赵三的胳膊，转身就往石台后方的小路跑，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枚铜制碎片，扔在地上，“你们等着，神仙府的地宫，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想跑？”沈沛君又开了一枪，这次却被雾挡住了视线，子弹打在松树上，没伤到道士。罗四海想追，却被陈书景拉住了。

“别追了！先看这个！”陈书景指着地上的铜制碎片，那碎片约莫巴掌大，上面刻着两个篆字——“共鸣”，边缘沾着和赵三脚印上一样的红土，还泛着淡淡的红光。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碎片，刚碰到碎片，手里的磁场检测仪突然“滴滴滴”地狂响起来，显示屏上的数值瞬间从87涨到了200，红色的光芒几乎要穿透雾层！

“这是……”陈书景的声音带着几分震惊，他把碎片凑到眼前仔细看——碎片的表面有细小的纹路，纹路里似乎有微生物在蠕动，泛着淡红色的光，和符纸上的微生物很像，但活性显然更高。

沈沛君和罗四海也凑了过来，看着检测仪上的数值，脸色都变了。“数值怎么涨这么快？这碎片是什么东西？”沈沛君问道，语气里满是疑惑。

陈书景没立刻回答，他用指尖轻轻刮了点碎片上的微生物，放在鼻尖闻了闻——没有异味，但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能量波动，和神仙府的灵能场域很像。“这碎片上的微生物活性极高，比符纸上的高至少5倍。”陈书景的声音很沉，带着几分凝重，“结合上面的‘共鸣’二字，我猜这是‘精神共鸣器’的零件。之前在实验室分析符纸时，就推测一贯道有能放大灵能的仪器，现在看来，就是这个共鸣器。”

罗四海捡起地上的短刀，往道士逃跑的方向看了眼，雾里已经没了他们的踪影，只有那枚铜制碎片还在泛着红光。“那道士说神仙府的地宫是我们的葬身之地，看来他们已经在那儿设好了陷阱。”罗四海的声音有些沙哑，刚才的幻觉让他耗费了不少体力，但眼神依旧坚定，“不管有什么陷阱，我们都得去，祭品还在他们手里，阿武也可能在那儿。”

沈沛君点了点头，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把枪收进枪套，又捡起地上的手榴弹，塞进帆布包：“没错，就算是陷阱，也得闯。不过我们得先回去准备下，声波发生器可能需要改良，我的弹药也得补充，而且……”他顿了顿，看向陈书景手里的铜制碎片，“这个碎片，说不定能帮我们找到地宫的核心。”

陈书景握紧了铜制碎片，碎片的温度很低，像是块冰，但上面的微生物却在持续释放能量，让磁场检测仪的数值一直稳定在200。他抬头看向神仙府的方向，雾里隐约能看见几点红灯笼的光，像极了恶魔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走吧，先回实验室分析这枚碎片。”陈书景把碎片小心地放进一个密封的小盒子里，避免微生物流失，“搞清楚共鸣器的原理，才能找到破解的办法。至于神仙府……”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坚定，“我们早晚要去，而且要带着足够的准备去。”

三人不再停留，转身往山下走。山腰平台上的青石依旧立在那里，符文的红光渐渐暗淡，红色的雾气也慢慢消散，但那枚铜制碎片留下的能量波动，却像个标记，预示着神仙府地宫的危险，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而道士提到的“李军长等着你们”，也彻底证实了李军长与一贯道的深度勾结，接下来的路，不仅要对抗邪教的邪术，还要应对军方的阴谋，这盘棋，已经越来越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