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荒驿魅影
“大家分头检查,半个时辰后在正房汇合。” 孟露桥拔出腰间玉笛,笛身映着残阳泛出冷光,他目光扫过断壁残垣,声音压得极低,“注意门窗和梁柱,地上的杂物别碰 —— 谁也说不清里面藏着什么机关。”
欧阳楚月提着玉女剑,带着韦小月走向东厢房。廊下的石缸积着半缸墨绿色死水,水面漂浮的麻布片泛着油光,凑近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腐臭扑面而来,让人胃里发紧。“楚月姐姐,你看这布。” 韦小月用树枝挑起麻布,暗红色的血渍早已僵硬,边缘粘着几根灰褐色兽毛,毛尖还勾着丝肉屑。
欧阳楚月捻起兽毛对着光细看,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是黑风狼的毛,比普通狼毛粗硬三倍,你看这毛根还沾着血。” 她突然抬脚踹向虚掩的房门,“吱呀” 一声,门板撞在墙上扬起漫天灰尘,呛得韦小月连连咳嗽。房梁上挂着串风干物事,麻绳缠绕的轮廓在穿堂风里轻轻晃动,像吊着的人影。
“那…… 那是什么?” 韦小月躲在欧阳楚月身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声音发颤。
欧阳楚月挥剑斩断麻绳,“哗啦” 一声,串着的东西落在地上 —— 竟是十几根人的指骨,每根指骨的关节处都有深浅不一的齿痕,有的齿痕深嵌进骨缝,边缘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是人的指骨,被啃过。” 她用剑尖挑起一根指骨,烛光下,齿痕边缘光滑,绝不是狼齿的形状,“这齿痕…… 像是人的牙印。”
“人牙?” 韦小月猛地想起小时候听的鬼故事,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往欧阳楚月身后缩了缩,“难道这驿馆里有吃人的怪物?”
西厢房内,孟露桥正用帕子擦拭墙上的血渍。血渍呈暗褐色,从墙角蜿蜒至窗边,形状像条扭曲的蛇,末端还溅着星星点点的血珠,显然是生前遭受重创喷溅而成。“这是至少三个人的血量。”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地砖缝,触到些银白色粉末,“若雪,你来看这个。”
宁若雪取出银针挑起粉末,凑近鼻尖轻嗅,眉头瞬间皱起:“是硝石粉,和之前在仓库发现的一样,遇火就炸。” 她掀开墙角的破草席,一块松动的地砖露出缝隙,里面藏着个铜制酒壶,壶底刻着 “回春堂” 三个字 —— 正是钱万里药房的标记,“钱万里的人来过这里,这酒壶……”
孟露桥倒出壶中残液,琥珀色液体沾在指尖黏糊糊的,散着股甜腻香气,与寻常酒水截然不同:“是蒙汗药,掺了迷迭香,闻久了会让人昏沉。看来他们是想用药控制谁,却没成功。”
宋三在院子里转悠时,脚边的碎石突然滚进个黑洞 —— 竟是口枯井。井栏上的绳索早已朽成灰,只留下几道深嵌的勒痕,像是有人曾拼命抓住绳索求生。他往井里扔了块石头,过了足足三息才传来沉闷的回响,吓得他连连后退,后背撞在枯树上:“我的娘哎,这井深得能通地府!” 井壁上隐约有密密麻麻的凿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抓挠,在昏暗光线下,那些凿痕竟像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暮色渐浓,众人聚在正房。孟露桥将线索记在羊皮纸上,烛火跳动间,字迹忽明忽暗:“回春堂酒壶、半年前的血迹、黑风狼毛、人啃的指骨……” 他笔尖悬在纸上,语气凝重,“这里绝不是普通驿站,更像个刑场。”
欧阳楚月用剑挑着烤得滋滋冒油的野兔腿,油脂滴在火里爆出火星,映得她眼底寒光闪烁:“我去打水时,看到西边山坡有新翻的泥土,土色比周围深,还泛着腥气,像是刚埋过活物。” 她撕下条兔腿递给韦小月,“明天去挖挖看,说不定能找到密道入口,或者…… 更多尸体。”
孟露桥正帮宁若雪修补被树枝划破的袖口,银针在月白绸缎上穿梭,留下细密针脚。他指尖沾着草木灰,在绸缎上留下淡痕,宁若雪却浑然不觉,只盯着他专注的侧脸 —— 烛火在他睫毛投下浅影,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竟透着几分凌厉,像是藏着未出鞘的剑。
“若雪姐姐在想什么?” 韦小月啃着兔腿,油汁顺着嘴角淌到衣襟,活像只偷食的小松鼠。她举起白天在井边捡到的铜铃,狼图腾在烛光下泛着诡异光泽,铃身还沾着点黑泥,“你看这铃铛好看吗?我捡的时候,它还在井边晃呢,像是有人刚扔的。”
宁若雪接过铃铛轻摇,却听不到半点声响。她心头一紧,从发髻拔下银簪,小心翼翼撬开铃铛底座 —— 里面竟藏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冷光,显然淬了剧毒。“这是流沙国的示警铃,只有皇室暗卫能用,针上的毒是‘腐心草’,沾血就烂。” 她将铃铛凑到烛火旁,底座的暗纹渐渐清晰,是个狰狞的狼头,“他们用这铃铛传递信号,看来附近还有暗卫埋伏。”
风突然变了方向,呜咽声从西厢房传来,时断时续,像女人的低泣,又像孩童的啼哭,听得人头皮发麻。宋三正往火堆里添柴,手一抖,柴禾掉在地上,火星溅到他的裤脚:“这…… 这地方真有不干净的东西?老奴刚才好像看到窗户外有影子晃了一下!”
欧阳楚月拔剑起身,剑鞘撞在廊柱上发出 “当” 的脆响,震得梁上灰簌簌掉:“我去看看。” 她刚到门口,一道黑影突然从窗户外闪过,速度快得像阵风,带起的尘土在烛光里打着旋,黑影掠过的瞬间,竟没留下半点脚步声,仿佛是飘过去的。
“谁?” 孟露桥瞬间按住腰间玉笛,烛火突然 “噼啪” 作响,爆出一串火星,将众人的影子猛地拉长,贴在墙上像扭曲的鬼影。
风骤然停了,连草叶的沙沙声都消失了。死寂中,韦小月突然指着屋顶,声音发颤得几乎不成调:“那…… 那上面有东西!”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房梁上蹲着个黑影,身形瘦高如枯树,双臂垂到膝盖,双眼在黑暗中闪着幽绿的光,像两盏鬼火。没等看清模样,三枚透骨钉突然破窗而入,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韦小月面门 —— 钉子上泛着黑芒,显然淬了毒!
“小心!” 欧阳楚月挥剑格挡,“叮” 的一声脆响,透骨钉被斩成数段,碎片溅在地上,竟冒出丝丝黑烟,将青砖蚀出小坑。她护着韦小月退到墙角,靴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浅痕,声音发寒:“是冲你来的,他们想要你的地图!”
“哐当” 一声,正房的门被撞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涌进来,为首者手持两柄短斧,斧刃沾着暗红色污迹,干涸的血痂在烛光下泛着黑亮,面罩上绣着幽影楼的黑鸦标记,鸦眼处缝着两颗黑珠子,盯着人看时,像极了死人的眼睛。“抓活的!尤其是那带地图的小丫头!” 为首者声如破锣,说话时竟没有呼吸起伏,仿佛不是活人,双斧交错劈来,斧风裹挟着腥气,吹得烛火剧烈摇晃,几乎要熄灭。
欧阳楚月剑随身走,峨眉剑法的 “灵蛇出洞” 直取对方手腕。剑光如练,逼得双斧手连连后退,却不料对方突然弃斧,从袖中甩出铁链,“哗啦” 一声缠住她的剑鞘 —— 铁链上竟串着十几颗人头骨,碰撞时发出 “咔哒” 的诡异声响。“中计了!” 她暗骂一声,侧身避开铁链缠绕,腰间的玉佩撞到桌角,“啪” 的一声碎裂,玉片溅到地上,映出蒙面人扭曲的影子。
两名蒙面人立刻从两侧包抄,长刀挽出层层刀花,刀风带着寒气,竟在空气中凝出细霜 —— 显然淬了冰毒,一旦被砍中,血液都会冻结。左首那人的刀泛着油光,像是抹了火油,挥砍时竟带着火星,一冷一热,形成诡异的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