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试通过的喧闹并未持续太久。对于绝大多数弟子而言，我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废物，侥幸多留一轮，终究是垫脚的命。他们的注意力很快被真正的天才和强者吸引。
铁牛因为那一拳砸废傀儡的彪悍表现，倒是引起了不少关注，几个其他峰以炼体为主的弟子甚至主动过来搭话，眼神里带着认同和跃跃欲试的挑战意味。铁牛憨笑着应付，却始终站得离我很近，像一堵忠实的墙。
通过初试的弟子被引领至更大的主擂台区域。这里气氛更加肃杀，擂台由坚硬无比的青罡石砌成，铭刻着加固符文，四周设有强大的防护结界。
看台上早已坐满了各峰弟子，人声鼎沸。高处还有专门为各峰长老、真传弟子设立的观礼台，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一些气息渊深的身影。
抽签决定对手。
巨大的签筒悬浮在半空，由一位金丹期的长老亲自掌管。一道道流光从签筒中飞出，落入下方弟子手中。
我伸出手，一道微凉的流光落入掌心，化作一枚玉符，上面刻着一个数字——“七十三”。
紧接着，主持长老浑厚的声音响彻全场：“首轮对阵，一号对二号，三号对四号……七十三号，轮空！”
轮空？
场下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和不满的嘘声。
“又是他？那个青云峰的废物？” “这什么运气？初试狗屎运，直接晋级又轮空？” “妈的，老子拼死拼活才晋级，他倒好，站着就进下一轮了？” “黑幕吧？是不是青云峰那个石坚走了后门？”
各种质疑、嫉妒、鄙夷的目光几乎要将我淹没。
铁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我后背（依旧控制着力道）：“小师弟！你这运气！没谁了！哈哈！”
连看台上一些长老都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那主持长老也微微蹙眉，多看了我一眼，似乎想确认什么，但最终还是朗声道：“签运亦是实力一部分，不得喧哗！七十三号轮空，直接进入下一轮！”
我捏着那枚冰凉的数字玉符，低着头，脸上适时地露出“茫然”和“不知所措”，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运气砸懵了。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运气？或许有。但在这修真界，绝对的运气本身，就值得怀疑。是《缄默心经》无形中影响了气运？还是体内那“冰潭”沉寂到极致后的一种另类体现？或者……是更高层面的某种“安排”？
不得而知。但这份“好运”，恰好是我最需要的伪装。一个全靠运气走到后面的废物，远比一个展现出丝毫异常实力的“废物”，更不容易引人探究。
第一轮比试很快开始。擂台上灵光爆闪，剑气纵横，术法轰鸣。各峰精英弟子纷纷登场，展现出惊人的实力和精妙的技法。喝彩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苏茹也上场了。她的对手是一名碧波峰的弟子，水系术法绵密凌厉。
但苏茹的刀太快，太狠，如同烈火燎原，根本不给对方施展的机会，不到十招，便一刀破开对方防御，刀背将其拍下擂台，赢的干净利落，引得满场惊呼。她收刀而立，红衣猎猎，目光冷冽地扫过看台，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尤其是在烈阳峰弟子所在的区域多停留了一瞬。
铁牛的对手是一名厚土峰的弟子，防御极强。两人上演了一场纯粹的力与量的碰撞，拳头与岩石护甲对轰，声响震耳欲聋。最终铁牛凭借更胜一筹的狂暴力量和惊人的耐力，硬生生砸碎了对方的防御，将其震下擂台，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却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我看似目光呆滞地望着擂台，实则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蔓延开来，冷静地观察着每一个对手。
烈阳峰那位首席弟子，赵干的大师兄，名为炎阳，一手《烈阳剑诀》已得真传，剑出如同大日凌空，炽烈霸道，对手往往未战先怯，迅速落败。其实力，绝对在筑基后期，甚至可能触摸到了圆满的门槛。
天枢峰的雪月也出手了。她依旧一袭白衣，清冷如月，对手是一名攻势狂暴的兽魂峰弟子。但她剑法轻灵玄妙，身法如鬼似魅，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攻击，剑尖一点，便精准地破去对方招式中的薄弱之处，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不到二十招，那兽魂峰弟子便被她一剑指住咽喉，黯然认输。她收剑回鞘，面无表情地走下擂台，甚至没有多看对手一眼，清冷孤高的气质引得看台上无数倾慕和敬畏的目光。
还有几人，也引起了我的注意。一个身形飘忽、剑路奇诡如鬼的幽影峰弟子；一个驱使着强大机关傀儡，自身几乎不出手的神机峰弟子；一个拳意刚猛、隐含雷音的惊雷峰体修……
这些，都将是后续可能遇到的强敌。
我的目光偶尔也会扫过高处的观礼台。那里云雾缭绕，看不清具体面容，但能感觉到几道强大的神识时不时扫过全场，带着审视和评估。
其中一道神识，冰冷而隐晦，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了那么一瞬。
是怀疑？还是别的？
我立刻将神识收敛到极致，《缄默心经》运转，整个人显得更加“呆滞”和“平庸”，甚至下意识地往铁牛身后缩了缩。
那神识停顿了一下，缓缓移开。
第一轮比试持续了整整一天。日落时分，才全部结束。近半弟子被淘汰，剩下的，无一不是各峰精英，气息明显强出一大截。
主持长老宣布次日进行第二轮比试，并公布了新的对阵名单。
当听到“七十三号，吴战，对，一百二十五号，王磐”时，台下再次响起一片不怀好意的哄笑。
“王师兄！运气来了！抽到大礼包了！” “厚土峰的王磐？那可是筑基中期的好手，防御极强！那废物的好运到头了！” “明天看好戏！看王师兄怎么把他砸成肉饼！”
一个身材壮硕、皮肤呈现出岩石般色泽的厚土峰弟子，闻声看向我，脸上露出残忍而轻蔑的笑容，用力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爆豆般的声响。
铁牛眉头紧锁，低声道：“小师弟，那王磐俺知道，一身《磐石功》练得不错，皮糙肉厚，力量也大，你明天……”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对我狞笑的王磐，脸上适时地露出“恐惧”和“不安”，手指用力绞着衣角。
体内，“冰潭”沉寂依旧。
神识深处，却已开始飞速推演《磐石功》的运转原理、发力特点、以及……那岩石防御下的，细微破绽。
藏经阁那灰黑色的残简，在意识中一闪而过。
明天……
需要一个“合理”的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