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他们杀了你父亲,觊觎你母亲,追杀你这个刚出生的婴儿,还要把你们一家的故事,说成‘仙魔通婚必遭天谴’的笑话!”
“恨吗?”
“恨姬家那些伪君子,他们踩着你母亲的尸骨维护名声,还要把你挫骨扬灰才甘心!”
逸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冷,是因为那股从骨髓里渗出来的恨意,正顺着血液疯狂蔓延。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仙魔之力在咆哮,清灵的仙力染上了血色,沉戾的魔气翻涌着黑色的浪,两种力量不再冲撞,而是拧成一股毁天灭地的洪流,要冲破他的经脉,冲破他的理智。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对,他们都该死。”
那声音温柔地附和,“可你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看着,只能忍着,只能像条狗一样躲在密林里,等着下一次被追杀……除非——”
断剑突然再次发烫,掌心的血被吸得更快,断裂的缝隙里透出的红光,映在逸尘的瞳孔里。
“握住它。”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诱惑,“握住这把剑,让它饮够你的血,饮够你的恨。它会帮你记起所有事,帮你凝聚所有力量,帮你杀光那些人——不管是魔族杂碎,还是姬家老狗,一个个拖出来,让他们尝尝你父亲断剑的滋味,尝尝你母亲自爆的痛苦!”
“想想你母亲最后那句‘活下去’……”声音轻轻叹息,“她不是让你苟活,是让你活着报仇啊。”
“报仇……”逸尘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断剑的剑柄,血珠顺着纹路往下淌,与那些暗红色的锈迹融为一体。
“对,报仇。”
“用他们的血,洗干净你父亲断剑上的污痕。”
“用他们的命,告慰你母亲化作飞灰的魂灵。”
“用这天地的倾覆,来回应他们加诸在你身上的所有苦难。”
逸尘的双眼彻底被血色覆盖,体内的仙魔之力终于冲破了最后的束缚,带着撕裂一切的狂暴,从他周身喷涌而出。断剑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断裂的剑身竟开始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应他的恨意,要重新拼凑出当年的锋芒。
恨。
滔天的恨意在他胸腔里炸开,“我要把这世间所有的虚伪与肮脏,都碾成碎片!”
“对,就是这样!”
他们说你是‘孽种’,说你是‘天地不容的怪物’,那就让他们看看,怪物是怎么掀翻天地的!”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疯狂的煽动,“预言说你会带来毁灭,那就让毁灭先降临在他们头上!”
“他们不是想让你成为杀神吗?”声音低下来,贴着他的耳廓,像魔鬼的呢喃,“那就遂了他们的愿。”
“让姬家的人看看,他们亲手逼出的杀神,是怎么把他们的祠堂拆了,把那些写满虚伪道义的家规,烧成灰烬!”
“让魔族的杂碎们尝尝,他们当年怎么撕碎你父亲,你就怎么用这把断剑,一片片削掉他们的骨头!”
“让仙门的人看看,他们推崇的‘正道’有多可笑——最后只能跪在你脚下,求你别把这肮脏的仙界,也一并掀了!”
“让他们知道——”
“是他们,亲手把你推上了这杀道巅峰。”
“是他们,活该被自己种下的恶果,噎死!”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断剑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逸尘只觉得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入四肢百骸,脑海里最后一丝清明被血色吞没——父亲的断剑、母亲的自爆、魔族的狞笑、姬家弟子在仙魔交汇处的罪行,清念璃担忧的眼神、还有好友们互相扶持走过的路……所有画面都碎了,只剩下一个念头:
杀!!
杀尽所有让他失去一切的人。
逸尘缓缓抬起头,双目已是一片猩红,周身旋转的风暴卷起漫天落叶,又在触及他身体的瞬间被碾成齑粉。
“呵……”
一声极轻的笑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带着不属于他的冰冷与疯狂。
“好啊。”
“那就……如你们所愿。”
“刚才不是说……看到帝女追那仙魔之子往这边来了?”
密林边缘,一个身着青衫的仙门弟子挠着头,满脸困惑地看向身旁的同伴,“怎么帝女刚才说,她压根没见着人?”
旁边手持长刀的魔族修士啐了一口,三角眼在树影里闪着凶光:“管你们帝女说什么!我们自己找一找,如果能斩杀仙魔之子可是为鸿蒙除害,扬名立万呢!”
“你们看那边!是那个仙魔之子!”
众人猛地转头,只见暮色沉沉的林间,一道身影缓缓走出——白色衣袍被周身翻涌的血色灵力映的血红,手里攥着一把断剑,断口处还在滴着血,双目猩红。
“真的是他!”青衫弟子瞬间握紧了腰间的仙剑,声音里带着既兴奋又忌惮的颤抖,“仙魔之子!你跑不了了!”
“杀了他!!”
魔族修士率先咆哮着冲了上去,手中骨刃带着墨绿色的魔气,直劈逸尘面门。
逸尘的瞳孔里,那道冲来的魔族身影正疯狂扭曲——赫然成了当年围杀父亲时,那个第一刀劈向父亲后心的魔族头目。
“……是你。”
他握着断剑的手腕翻转,没有多余的招式,只有快到极致的劈砍。
“嗤啦——”
血色残影闪过,只觉脖颈一凉,冲在最前面的魔修甚至没看清剑势,随即视野天旋地转——他的头颅正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映出逸尘那张染血的脸。
断剑的断口处喷出一道血箭,溅在逸尘的白袍上,他缓缓抬眼,看向剩下的青衫弟子和另外几个魔族修士。
视野里的景象再次扭曲,正是当年撕扯母亲裙摆的那群黑影。
“都……该死。”
他喃喃着,断剑起落如电。
又是一颗头颅飞起。
又是一截肢体落地。
“快!传讯符!叫支援!这怪物太可怕了!”
远处天际很快传来密集的破风声,近千道身影从四面八方涌入密林,将逸尘围在中央。
“仙魔之子在此屠戮同道,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斩除这天地孽障!””
逸尘看着围上来的人群,突然狂笑了。
“来啊。”
他抬手,指尖划过虚空,断剑陡然下坠,“来多少,杀多少。”
话音未落,万千剑魂率先冲出!
“噗嗤——”
最前排的十个仙门弟子连惨叫都没发出,就被数十道剑光穿透身体,有的被拦腰斩断,内脏混着血泼洒在树叶上;有的头颅被剑气绞成肉泥,腔子里喷出的血柱直射丈高。
“剑法火!”
混元灵根里的火属性灵力骤然爆发,血色火焰如附骨之疽缠上冲来的魔族修士,他们在火中哀嚎打滚,皮肤瞬间焦黑开裂,却连骨灰都没剩下,直接被火焰烧成了虚无。
“剑法木!”四周青木藤蔓突然疯长,从修士的七窍钻入,在体内生根发芽,硬生生撑破肚皮,爆出一团模糊的血肉;有的被倒吊在树梢,藤蔓顺着血管游走,最后从指尖钻出,拖着他们的骨架在林间晃荡,像一串串诡异的风铃。
“剑法水!”
又一声低喝,地面涌出翻涌着的水流。
有人试图御剑逃离,却被水流缠住脚踝,硬生生拖进泥沼,只露出一只绝望抓挠的手,很快也被黑水吞没。
“剑法土!”
大地突然隆起,尖锐的石笋从四面八方刺出,将十几个试图绕后偷袭的修士串在半空。
其中一个修士恰好被刺中小腹,嘴唇哆嗦着想要求饶,却只涌出满口血沫。
逸尘的目光扫过他,在他眼里,他们都是追杀自己一家的凶手。
叱风剑虚影一闪,那子弟的头颅便从石笋上滚落,眼睛还圆睁着,映出石笋上挂着的半截身体。
屠杀在继续。
有胆小的仙门弟子吓得腿一软,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别杀我!我只是来凑数的!我什么都没做!”
“剑法肃杀之金!”
雷光炸裂,那弟子的头颅滚落在地,方圆数十丈之内的修士也被肃杀之雷劈的粉碎。
有几个机灵的想逃,刚转身就锁定。
逸尘周身的杀意早已化作实质,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密林。逃到半途的修士突然定在原地,身体从头顶开始寸寸崩解,化作血雾。
近千人的队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只剩下不到百人,个个吓破了胆,握着武器的手止不住发抖,没人敢再上前一步。
逸尘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看向最后剩下的那几十个瑟瑟发抖的修士。
“还有谁?”他轻声问,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人敢回答。
只有风吹过尸山,发出呜呜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