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个头张开嘴的那一刻，我听见了声音。
不是从外面传来的，是直接在我脑子里炸开的，像有人拿凿子在颅骨上敲。那声音没有词，却让我瞬间明白它在做什么——它在读取封印状态，准备接收完成信号。如果三秒内没有反馈，它就会强行撕开黑气，把我们拖出去。
我的手臂已经不听使唤了。莲花纹爬到了肩膀，皮肤下面像有东西在拱，一跳一跳地顶着骨头。刚才那次脉冲耗掉了最后一丝稳住碎片的力气，现在它们全醒了，争着往外冲。
墨玄的手还抓着秘钥，但他没再输出龙气。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冷，像是在等我崩溃。
我知道我快撑不住了。
可就在意识快要断掉的瞬间，我忽然想起藏室里那面护心镜。秦屿把它砸碎的时候，我看到镜背刻着一行小字：“玉不自鸣，因灵而动。”
那时候我不懂，现在懂了。
我不是在用龙气驱动秘钥，也不是靠契约强行传导。我在模仿一种“完成状态”，而封印系统认的不是力量强弱，是频率对不对。就像敲钟，敲得再用力，音不对，钟也不会响。
那什么才是对的？
我闭上眼，把通灵视界沉进身体。这一次不看外面，也不看碎片，而是去找那股最原始的感应力——胎记里的玉灵亲和力。它一直都在，像根细线，连着我小时候摸过的那些古玉，连着秦家祠堂里供着的残片，连着这具身体天生就能感知灵物的本能。
我顺着那根线往下探，终于在心口附近找到了一个点。那里不是契约的金线，也不是秘钥的能量漩涡，而是一小团温润的蓝光，像是被埋了很久的玉石碎片，在安静地呼吸。
就是它。
我用意念把它托起来，往掌心送。同时左手按住心口，稳住契约的流动，右手死死攥住秘钥，不让它因能量波动脱手。
三股力量开始碰头。
龙气是金的，带着灼热和压迫感；秘钥的能量是暗红的，像凝固的血，有自己的节奏；而玉灵亲和力是蓝的，轻，柔，却有种不容打断的稳定。
它们一接触就乱。金和红撞在一起，炸出刺眼的火花；蓝被挤到边缘，几乎要散。我咬牙，把全部注意力压进指尖，像在拧一根快要崩断的绳子，硬生生把三股拧成一股。
不是融合，是压制。
可就在我以为又要失败时，那团蓝光突然亮了一下。它没去对抗，而是顺着金与红的缝隙钻了进去，像水渗进干裂的土，悄无声息地填满了空隙。
然后，变了。
金不再烫人，红不再躁动，蓝也不再脆弱。它们缠在一起，形成一道淡金色中泛着幽蓝的螺旋束，安静地盘在我指尖，像一条刚苏醒的蛇。
我睁眼。
黑气还在，第九个头的嘴还张着，倒计时只剩最后一秒。
我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把那股能量压缩成一次短促脉冲，射向右上方的能量节点。
这一次，没有震，没有响。
黑气只是轻轻一颤，像风吹过水面，荡开一圈波纹。紧接着，整层屏障向内缩了一寸，出口的光亮了些，虽然只是一点，但确实亮了。
成功了。
我没敢动，怕一松劲就散。那股能量束还在我指尖盘着，没退，也没涨，像是在等下一步指令。
墨玄低头看了眼秘钥。它不再发烫，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光，像是被雨水洗过的铜钱。
“你刚才……用了什么？”他声音很低。
“不是用什么。”我喘了口气，“是让它们自己搭上了。”
他没说话，但手没松开秘钥。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才那一下，不是靠他输出龙气，也不是靠我硬扛碎片，而是我把三样东西拼到了一起——契约之力、秘钥共鸣、玉灵亲和力。它们本来不该能共存，可偏偏在这一刻，搭出了新的路。
“还能再来一次吗？”他问。
“能。”我说，“但不能用同样的方式。”
“为什么？”
“因为刚才那是压出来的，不是通的。再压一次，我的手臂会废。”
他盯着我看了两息，忽然松开手，把秘钥完全交到我手里。
“那就别压。”他说，“试试让它自己流。”
我愣了下。
自己流？
我低头看掌心的秘钥。它安静地躺着，纹路和地脉停跳前的频率一样，一下一下，像在呼吸。而指尖那股螺旋束还在，比刚才稳了些。
我试着不再控制它，而是像引导水流一样，轻轻推了一下。
它动了。
没有炸，没有反冲，而是顺着我的意念，缓缓绕着秘钥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指尖，像在等我下一步动作。
我闭眼，再次展开通灵视界，这次不是看体内，而是透过秘钥，去看黑气的结构。我想知道它在哪一刻会判定“封印完成”。
视野里，黑气不再是浑浊的一团。我能看到它内部有细密的能量丝，像网一样交织着，而在右上方那个节点上，有一小段频率在循环跳动——那是系统接收反馈的位置。
只要让能量束的波形和它同步，就能骗过它。
可同步不是一次脉冲能做到的。得持续，得匹配节奏，得像两个人对口令，一个字一个字对上。
我睁开眼，看向墨玄。
“你还能撑住龙气的输出吗？”
他皱眉：“能，但很弱。”
“够了。”我说，“我不需要你推，只需要你连。让契约保持通畅，让我能随时调用那点残余。”
他沉默一瞬，点头。
我伸手，把秘钥放在两人交叠的掌心之间。他的手很冷，掌心有剑茧，指节上还带着血。我覆上手，闭眼，开始引导。
这一次，我不再强行融合，而是让三股力量在秘钥表面自然交汇。龙气是引子，玉灵是稳定器，秘钥本身是放大器。我只做一件事——调节频率。
螺旋束慢慢变亮，开始按照黑气节点的节奏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黑气又颤了。
不是收缩，也不是扩张，而是出现了短暂的“卡顿”，像是系统在确认信号来源。
有效。
我继续维持节奏，不敢快，也不敢停。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秘钥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墨玄的手一直没动。我能感觉到他体内的龙气在缓慢释放，像一盏快灭的灯，还在坚持供油。
突然，他低声道：“外面那个……动了。”
我没睁眼：“别管它，现在不能停。”
“它在低头。”
我心头一紧。
睁开眼。
第九个头确实在动。它原本对着我们，现在却缓缓低下，像是在看什么。它的空洞脸孔离黑气只有半尺，嘴还张着，但没发出声音。
它在听。
它在听我们发出的信号。
我屏住呼吸，继续引导能量束，保持频率不变。可就在这时，指尖的螺旋束突然抖了一下。
胎记又开始烧。
碎片在反抗，它们察觉到了这种“欺骗”，想要冲出来搅乱一切。我左手猛地按住心口，强行压住那股躁动，可手臂上的纹路已经开始蔓延。
“沈清璃。”墨玄声音紧了，“你脸色不对。”
我没答话。
我知道我撑不了太久。
但还差一点。
只要再稳住十息，让信号完成一次完整循环，黑气就会误判封印已成，自动松解。
我咬破嘴唇，用痛感撑住意识，右手继续维持节奏。
螺旋束重新稳住。
黑气开始向内收缩，出口的光越来越亮。
第九个头突然抬起了脸。
它空洞的眼睛，直直对上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