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玉悬浮在半空,裂口对着我,像一张要咬下来的嘴。胎记烧得厉害,整条左臂都麻了,血在血管里滚着往前冲,像是要从指尖喷出来。
秦屿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护心镜贴在胸口,镜面刚亮起一点微光,地面就裂开了。
不是一道,是十几道。黑气从缝里往上冒,像是有东西在下面爬。我听见指甲刮石头的声音,接着是低低的呜咽,像哭,又像笑。
“别愣着。”秦屿声音绷得很紧,把我往侧边推了一步。
我脚还没站稳,墨玄已经撑着地爬起来了。他脸色灰得吓人,手指划过掌心,血滴在地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三道地缝瞬间合拢,黑气被压下去一瞬。
“走密道。”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手一软,差点栽倒。
我刚要伸手扶他,秦屿猛地把我往后一拉。一道血符从阵眼射出,直奔护心镜。镜面剧烈震动,裂纹迅速蔓延,像蛛网盖住了整块铜面。
江临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冷得像浸过冰水:“第九容器,你的护法该献祭了。”
话音落,护心镜轰然炸开。
碎片飞溅,划过秦屿左脸,血顺着下巴往下淌。他没躲,反而把镜框往头顶一举,整个人挡在我前面。
黑气涌上来,三道影子扑向他右臂。他咬牙硬撑,肌肉绷得发抖,可那几道黑影像是活的,缠住他的胳膊,猛地一扯——
我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整条右臂从肩部撕开,血喷出来,溅在我脸上、嘴上。我尝到了铁腥味,喉咙一紧,差点跪下去。
秦屿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抠着地面,指节泛白。他没喊痛,只是盯着我,声音抖得厉害:“跑……别看……往前跑。”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脑子空了。眼前全是血,红得发黑,像是要把我吞进去。
可就在这时候,邪神碎片动了。
它在子宫深处翻腾,像蛇一样扭动,顺着经脉往上爬。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又轻又冷:“杀了他……祭品已献……血脉已通……”
我抱住头,指甲掐进太阳穴。不能听,不能信,不能让它出来。
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像是贴着我耳朵在笑。
我猛地抬头,看见秦屿趴在地上,断臂处还在涌血。他背对着我,肩膀微微发抖,可左手还往前伸着,像是在挡什么。
我盯着那片血,忽然觉得不对。
那血不是往下流的。
它在往上飘。
一滴、两滴,浮在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着。接着,我左手胎记猛地一烫,腹部的龙鳞纹也跟着烧了起来。一股陌生的通灵力从背后冲上来,像是八个人同时在我体内呼吸。
前八位容器……她们在回应。
我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炸开。那股力量顺着经脉倒卷,狠狠撞向邪神碎片。它闷哼一声,缩回深处。
我喘着气,膝盖撑地,慢慢爬起来。
撕下衣袖,我扑到秦屿身边,把布条死死缠在他断臂根部。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头一歪,差点昏过去。
“撑住。”我抓着他肩膀,“别闭眼。”
他睫毛颤了颤,没说话。
我背起他,他比我重得多,肩膀压得生疼。可我知道不能停。墨玄拄着龙鳞剑,一步一拖地跟在后面,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道湿痕。
身后地缝全裂开了。
怨灵爬出来,密密麻麻,像潮水一样往密室入口涌。它们没有脸,只有空洞的眼眶和张开的嘴,发出尖锐的啸叫。
我背着秦屿,拼命往前冲。甬道越来越窄,石壁上的浮雕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腐蚀过。那些画里的女子,穿的衣裳和奶奶留下的婚契图样一模一样。
第八世临死前,墨玄抱着我说:“下次不会再让你死。”
可现在,秦屿的血正顺着我的后背往下流。
我咬牙,一脚踹开密室门。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中央一块石台,上面刻着莲花纹路,和我胎记的形状完全一样。
我把秦屿放下,他靠在墙边,呼吸微弱。我回头,墨玄刚跨过门槛,腿一软,直接跪在地上。龙鳞剑插进地缝,撑住他身子。
“门……关不上。”他喘着气,抬头看我。
我转头,密室入口还在震动,黑气已经涌到门口。那些怨灵在门外盘旋,像是在等什么。
胎记又开始发烫,比之前更烈。我低头看石台,莲花纹路突然亮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
可就在这时候,秦屿的断臂处,一滴血落了下来。
正好滴在石台中央。
血没散开,反而往纹路里渗,像是被吸进去的。整朵石莲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响声。
我听见地底传来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墨玄猛地抬头,眼神变了。
“别碰它。”他声音极轻,却带着警告。
我没动,可那朵石莲越转越快,血丝顺着纹路蔓延,像活了一样爬向边缘。
突然,秦屿的手抽了一下。
他睁开眼,瞳孔是黑的,没有一点光。他盯着石台,嘴唇动了动,声音不是他的:“第九容器……血祭已启……阵眼归位……”
我后退一步,心跳撞在喉咙口。
他抬起左手,指向石台,动作僵硬得不像活人。
“来。”他说,“完成它。”
我盯着他,冷汗顺着背往下流。
墨玄撑着剑站起来,一步挡在我前面。
门外怨灵齐齐抬头,发出刺耳的尖啸。
石莲转得更快了,血光从缝隙里透出来,照在秦屿脸上。他嘴角慢慢扬起,笑得不像他自己。
我伸手去拉墨玄的衣角。
他没动,可我感觉到他在抖。
石台中央,那朵莲花完全打开了,露出一个凹槽,形状像半块玉。
和我奶奶留下的“断缘珏”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