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嘀——”
悠长的鸣叫声响起。地铁缓缓减速，在站厅内部停下。
齐承光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缓慢地扫视已经在自己面前挤成一团的乘客们。看到好几个站在自己身前的乘客先后下车，他才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从站在车厢里的乘客之间的缝隙之中钻出去，再钻出车门，跟到乘坐扶梯的队伍之后，站上扶梯。在扶梯上站稳之后，他再次拿起手机，把目光投向楚采薇发过来的一条新消息：
小齐哥，你平时在你们公司里负责的工作很多吗？我听我爸说，你们老板好像很器重你呢。
紧接着，另外一条消息又从一个聊天群里弹出来，并立刻移动到软件页面的顶端。一个通知聊天群里的全体成员的标志从这条文字消息的左侧显现出来。
齐承光当即皱起眉头，露出带有几分不耐烦的表情。他伸出手指，用指尖往聊天群的那一栏一点，打开新收到的消息。这条消息的内容是：
老同学们，最近有没有人想要聚一聚啊？想要聚会的，赶快到我这里来报名！有想法的，可以提出自己的想法！经大家共同讨论之后，我们再一起决定方案！
看清这条消息当中的每一个字之后，齐承光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不耐烦。他再次伸出手指，退回主页面，随即用指尖沿着屏幕的上方从右往左一抹，把这个聊天群占据的那一栏从软件的主页面中完全抹除，随即回复楚采薇的消息：
我负责的工作大体上包括产品信息编辑、产品发布、公司网站日常维护，还有就是一些电脑方面、网络方面的技术问题。一般情况下，我们公司的大部分技术问题都是我负责处理。因为，有些技术全公司只有我懂，连老板都不是特别懂。有时候，我确实需要在一天之内做很多的工作，从而可能需要加班到很晚，偶尔也会感到有点累。
等到齐承光走出扶梯并走向出站口之后，楚采薇又连续不断地发过来一连串信息：
哦哦，你平时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啊？听起来很了不起呢！在我小时候，我爸曾经和我说过，他刚开始和他的几位最初的合伙人一起创业的时候，他就专门负责技术方面的工作呢！哪怕整个集团已经做到现在的规模，我爸还是经常会亲自过问一些足够重要的技术类工作呢！只不过，这些技术类的工作，我和我妈都不怎么懂，也完全没法帮上我爸一丁点的忙！我只能感觉到，这种工作都是很厉害的呢！
齐承光忍不住笑起来。这一次，他露出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平日里，当他顺利地完成自己负责的工作，乃至解决公司里的其他人都没有能力去解决的难题的时候，无论是老板，还是同事，都有可能会夸奖他。只不过，当他看到楚采薇说他很厉害的时候，他毫无理由地感到很舒服。这种感觉甚至和老板给他发奖金的感觉有点类似。在他正式从学校毕业并开始工作之前，他能够接触到的所有同龄异性当中几乎没有几个人会主动地夸奖他，甚至没有多少人会主动地去注意他、主动地和他接触，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如此。
走出地铁口之后，齐承光便迅速地走出完全分散开来的人流，向自己时常去买早饭的便利店走去。好几个和他的衣着打扮十分类似的年轻男人也先后从队列里走出来，并跟在他身后。
一个人影不紧不慢地从地铁口的边缘位置的阴影之中走出来，沿着人行道向前走。他的步伐看上去一点都不快，整个人走路的速度却不慢，几乎不比每一个行色匆匆地快步行走的人慢。他的身材十分瘦小，身高大约和走在路上的大多数成年女性差不多，身材的宽度也比路上的大多数成年男性小得多。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整个脑袋被黑色外套附带的黑色兜帽遮盖住大半，全身上下只有下半张脸和双手显露在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任何一个匆匆赶路的人主动把目光投向他。
矮个子男人沿着只有两排车道的小路往前走，一直走到大楼的正门前方。他停下脚步，略微抬起头，扫视每一个走进一楼大堂并开始在大堂内部排队等电梯的人。不一会儿，等电梯的队伍便拉长到几乎快要占满整个大堂，随即延伸到大门之外。他看到，好几个刚刚赶到大门之外的人只能直接在大门之外停下脚步，并排到已经延伸到大门之外的队伍末尾。他略微抬起头，从口中呼出一口气，随即调转方向，向大楼边缘位置的一个角落走过去。
另外一个男人的身影缓缓地从大楼正门一侧的角落里的一片阴影之中浮现出来。这个男人中等身材，既不算高也不算矮，既不算瘦也不算胖。从体型上看，这样的人完全算得上进入足够庞大的人群之中便很难直接通过肉眼找到的类型。他穿着和矮个子男人完全一模一样的黑色衣服，披在身上的外套、贴身穿的上衣、戴在脑袋上的兜帽全都是和矮个子男人一模一样的款式。一层浅浅的阴霾从他的脸庞表面和手背表面冒出来，看上去和覆盖住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的阴影有些类似。他不紧不慢地停下脚步，站在位于角落深处的一大片阴影前方。分别站在地下停车场的一个地面出入口边缘和电瓶车停放区边缘的两个保安先后把目光投向他所在的位置，却都没有显露出任何异常的神态，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或者对他毫不在意。
矮个子男人略微放慢脚步，走到中等身材的男人面前，并在他面前站好。
“怎么样？”中等身材的男人当即开口发问。
矮个子男人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重重地点头。
“就在这附近？”中等身材的男人提出疑问。
矮个子男人抬起手臂，向自己的斜后方一指。他指的方向是大楼正门的位置。
“在这栋楼里？你能确定？”中等身材的男人略微压低音量。
矮个子男人再次重重地点头。
“你能确定……到底是谁？”中等身材的男人略微停顿一下。
矮个子男人缓慢地摇头，嘴角轻微地抽动两下。
“那……我们还是不方便直接行动。”
中等身材的男人略微抬起头，把目光投向斜前方，注视大楼的正门。他看到，又有好几个人急匆匆地从公交车站和地铁口的方向赶过来，并依次排到大门外的队伍末端。
“总不能一个一个地确认。那样做的话，我们肯定会被发觉的。而且，只靠我们几个，也不一定够。”
矮个子男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低着头。他全身上下的黑色衣物表面完全看不到一点光芒，似乎能够完整地将所有照射过来的阳光完全吸收。
“非要这样做的话，我们只能找到合适的时间，然后分批混进大楼里面去。还得做到完全不被任何人发觉。”
中等身材的男人再次压低声音，像是担心自己的话会被别人听到。从他的面部皮肤表面显露出来的灰色阴霾开始变得更加明显，几乎完全和他的皮肤融为一体。
“最重要的是，不能惹出任何混乱。现在，我们在这边的力量还远远不够，还远没到可以惹出较大的混乱的时候。一旦我们惹出自己控制不住的混乱，这边的强者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我们，甚至有可能会直接用他们掌握的力量消灭我们。”
矮个子男人仍然没有回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默认自己听到的每一句话。
“你现在能够通过气息来确定的目标数量，到底有多少？”中等身材的男人突然低下头。
矮个子男人先把头埋得更低，再缓慢地抬起头，让漆黑而深邃的双眼显露出来。
“一个。”
“只有一个？就是你能确定的这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瞪大双眼。
“是的，”矮个子男人简单地回答，“而且，我现在还不能直接确定，这个目标到底是什么人。”
中等身材的男人再次把目光投向大门前方，注视大门前方的队伍末端。他看到，等电梯的队伍已经开始缓慢地向前行进。好几个站在大门外侧的人已经走进大堂。留在大门外的队伍末尾部分已经缩短一些。整个大厅开始变得不再像先前的那一段时间里那样拥挤。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矮个子男人重重地停顿一下，“这个目标，已经在觉醒的边缘，甚至可能已经觉醒。”
“可能已经觉醒？”中等身材的男人当即加重语气，并把脑袋略微往前倾斜，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是的，”矮个子男人说，“这个目标可能已经感受到我们的力量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经被动地接受过一些力量。这是我能够从我感受到的气息当中判断出来的。”
中等身材的男人抬起手掌，用手指摩挲自己唇上和下巴上的胡渣。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更加阴沉，呈现出一种足以令胆小的人感到惧怕的深灰色。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还不能草率地接近这个目标。从目前来看，这个目标能够感受到我们的力量的存在，还可能已经被动地接受过力量。这两点都说明，这个目标很可能会对我们有戒心，还有可能对我们感到恐惧。只凭我们目前能够在这边调动并使用出来的力量，还不足以悄无声息地完全控制这边的人。哪怕是完全控制一个幼小或者衰弱的人，都很难。想要完全控制已经感受到力量乃至能够看清我们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矮个子男人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原地。
“接下来，”中等身材的男人停顿一下，再重重地点头，显露出已经做出重大决定的样子，“我们全都需要收缩活动范围，并尽可能地减少活动频率。把活动范围集中到这栋楼以及周边区域，尽可能地多注意这栋楼以及周围的大楼、店铺。从目前来看，这个目标的日常活动范围肯定会在这一片区域之内，应该不会大于这一片人流非常密集的区域。你尽快让那几个目前还完全没有任何发现的都尽快赶到这边来。”
“是。”
矮个子男人露出恭敬的神情，缓慢地点头。许多微小而不易察觉的深灰色斑块开始从他身下显露在外的皮肤表面冒出来。每一块斑块都是不规则形状，并逐渐变深，有的甚至变成和他身上的衣物完全相同的黑色。这些斑块逐渐连接在一起，完全连成一片，并逐渐将他的面部皮肤完全覆盖。
